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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的斗争(101)

十三依旧蹲在原地,乌黑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

陆夫人真是个温暖的女人,就跟他千万次幻想过的娘一样。

他一声不吭,黑夜般的眸子在夜空下闪烁着清冷的光。陆夫人却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走近两步问道:“要走了?”

十三点点头。

陆夫人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又摆了坛酒在他面前,温声问道:“不会说话?”

十三垂下眼,嘴唇张了张,用极低的嗓音哑声道:“谢谢。”

陆夫人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会说话。”

十三的头发半束着,有些凌乱,还沾着两片枯叶。陆夫人温软的手落在他的头顶时,他微微垂着头眯了眯眼,乖巧得如同被驯服的狐狸。

陆夫人伸手捻去他挂在发间的枯叶,说:“这些酒食你带上,以后找个正当的营生,莫要在腥风血雨中来往了。”

十三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风无声的卷过,清冽的梅香混合着酒香扑面而来。陆夫人还待要说两句,却忽的听见角落里传来一个小姑娘软糯的声音:“阿娘,你在同谁说话?”

长廊的灯笼下,站着一个八、九岁,扎着双髻、穿着藕荷色的夹袄的小姑娘,她揉着眼,正睡眼惺忪的看向这边。

“阿浅。”陆夫人唤了小姑娘一声,又回过头来道:“这是我的女儿……”

梅飘残红,雪落无声,那个狼一样孤寂的少年连同地上的梅花酒一起,早已消失在深沉的雪夜中。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十二年前的匆匆一瞥,竟定格成了永恒的记忆。

拨开重重迷雾,云开见月,陆浅葱才知道,他们原来在那么久以前便有了交集。命运是多么强大,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她与他注定要交织在一起。

摇摇欲坠的土砖楼下,晨曦微凉,陆浅葱下意识摸了摸嘴唇,那里似乎还停留着江之鲤嘴唇的温度。她问他:“陆府被灭的那一夜,我和阿娘躲在墙角,你其实是知道的?”

江之鲤点点头,清冷的眸中有了些许愧疚的神色:“抱歉,那时我不能与你们见面。事后我亦曾找过你们母女,想悄悄将故渊还给你们,可没有找到。后来我受了重伤,便一直在蜀川疗伤,此事就此耽搁。”

陆府被灭后,朝廷对此事三缄其口,陆夫人鸣冤无果,心灰意冷下以为家人全部遇难,便带着陆浅葱辗转于各地亲戚家,三年后方重回汴京,而那时的江之鲤早已成了黑狐堂堂主,驻扎在蜀地。这一错过,便是整整八年。

旧事重提,感慨万千,陆浅葱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脸,说:“谢谢你,将珩儿照顾得这般好。”

“他叫陆珩么。”江之鲤低头看她,视线深邃,笑容带着蛊惑人心的侵略性:“故渊是我瞎起的名字,以前躲在陆府养伤的时候,曾听你的兄长们念叨这一句诗,我便记得了。你若不嫌弃,以后便以这二字做他的字罢。”

陆珩,字故渊。很好。

黑夜中的江之鲤总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蛊惑,陆浅葱有些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开口:“听说你练功走了岔,导致性情大变,这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白天和夜晚,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思忖半响,这句话终究是烂在了肚里。她喜欢他,那么不管是他的哪一面,她都能平静的接受。既然不在意,又何必多此一问。

江之鲤勾了勾唇,高束的黑发在风中轻舞,与她的长发交缠。他说:“我为了逃离大蛇的控制,太过于急功近利,剑走偏锋练了邪功,不过不碍事,不会伤到你的。”

“我是怕伤到……”

……你自己。陆浅葱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

江之鲤似乎猜到了她的所想,以拳抵住鼻尖,呵呵的低笑出声,笑得眉眼弯弯,璀璨万分。他说:“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了。”陆浅葱状做不经意的避开视线,淡然的脸上浮出浅浅的红晕。

“那么我主动招供罢,免得你碍于面子不好开口。”江之鲤按着剑,将视线缓缓投向天际的一抹微白,说:“关于江湖上传言的,我杀害同门上位的事。”

“他们是我的师姐和师弟,我们是被大蛇收养的同一批孤儿,情同手足。我十三岁那年,大蛇说,我们可以出师了,但出师前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要完成,那便是斩杀自己最亲近的人。”

说罢,江之鲤缓缓将视线转回,嘴角微扬着,但望着陆浅葱的眼中却有着淡淡的悲伤。他说:“是我害了他们。大蛇将师姐和师弟分别吊在相隔百丈的高楼上,各派了一名刺客看守,而我则被安放在两座高楼中间的校场里。大蛇说,他给我的时间只够救其中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