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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30)

身上的肌肤一片滚烫,伤口亦是赤赤发疼,的确是难受的,可这样难受尚可用意志力压着,而梦却不能。

顾长晋不想再睡,撑着身下榻,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常吉回道:“丑时刚过,主子可是要起了?”

顾长晋唔了声,缓了缓因起身而拉扯出的疼痛,道:“去打盆水进来,谈大人马上便会到梧桐巷。”

昨儿东厂故意放走几名死囚,在长安街制造混乱,想趁机杀了他。刑部的人自是不会袖手旁观,谈大人便是刑部的左侍郎谈肆元。

这些年死在锦衣卫与东厂手里的清官良民不计其数。顾长晋不过是六品小官,东厂的人自然是想杀便杀。

但谈肆元出身世家大族,祖上出过阁老,他本人又是朝廷三品大员,杀他容易,怕就怕杀了他之后会引起的麻烦。

谈肆元来梧桐巷接人,摆明了就是要亲自护顾长晋上朝。

顾长晋是六品刑部员外郎,本没有上朝的资格。

但嘉佑帝登基后,曾下过一道敕令,明言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2),又言替民伸冤者,其路不可挡。

遂开了走金殿之路,允天下人陈冤。

陈冤者可由三法司堂官代为陈情,亦可由堂官亲自领路,面圣自陈。

今日顾长晋便是由谈肆元亲自领入金銮殿面圣。

常吉面露忧色,既忧虑顾长晋的身子,也忧虑入宫后朝堂里的波云诡谲。

嘉佑帝开这条金殿路,可不是没有风险的。

主子替许鹂儿、金氏母女陈冤,若案子重审后不能推翻北镇抚司原先的定谳,那主子轻则罚俸降职,重则剥夺功名,彻底逐出上京的官场。

主子曾说过,高坐在金殿之上的皇帝,才是这世间所有案子的最终审判者。

这也是为何,他一定要将许鹂儿案上达圣听。

因为,这是许鹂儿与金氏唯一能活命的路。

那位高深莫测的皇帝今日究竟会如何做,常吉不知,但他知晓自家主子走的是怎样一条遍布荆棘的路。

开弓没有回头箭,主子早就没了退路。

常吉不再迟疑,狠狠搓了把脸,点上油灯,道:“属下现在就去打水,横平在小厨房煎药,主子吃了药再走。”

灯光亮起一隅昏黄。

顾长晋将那浸满血色的布带层层解开,露出横在玉色的肌理里的狰狞伤口。

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仍旧在渗着血。

只他面上不始终露半点痛色,待新的布带缠好,便起身,着官袍,束玉带,手执乌纱帽缓缓走向屋外。

院里,夜色如浓墨,曦光未至。

男人将乌纱帽稳稳戴于头顶,双目似寒星,同从前的许多次一样,对两位忠心耿耿的伙伴淡声道:“我会平安归来。”

第十三章

寅时三刻,一辆挂着羊角宫灯的青篷马车停在了顾府大门。

车厢里一个眉目周正,年过四旬的英伟男子正端着盏茶慢慢啜饮着。

他身旁的灰衣长随给他续了茶,道:“即是来接顾大人,大人又何必如此高调?这上京谁不知晓刑部的左侍郎大人最爱在马车上挂羊角宫灯。”

“本官就要如此高调,瞧瞧那群番子敢不敢提刀来杀我?”谈肆元冷哼了声,“昨儿长安街的乱子,东厂还有锦衣卫那些人真以为做得瞒天过海、天衣无缝了?真当我们刑部的人好欺?”

灰衣长随心知自家大人这暴脾气是听不得任何劝解的话了,只好截了话茬,另起炉灶。

“小的听说顾大人伤势不轻,今儿的早朝也不知晓能不能挺过去。”

谈肆元捏着茶盖拨了拨茶沫子,道:“旁的人本官不知,但允直那小子,你且瞧着,只要有一口气在,只要许鹂儿的案子未能上达圣听,他便不会倒。”语气竟是异常的笃定。

“大人说过的话何曾错过?小的信大人,便先给顾大人沏上一壶好茶罢。”

灰衣长随第二盏茶刚沏好,便听车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谈大人。”

灰衣长随忙上前开了车门,门外,一道挺拔的青色身影立在茫茫夜色里,萧萧肃肃,如浓墨挥就的华茂秋松。

灰衣长随不由喟叹,难怪主子训斥族里的年轻郎君时,总忍不住要将这位顾大人挂在嘴边,的确是俊朗有丰姿。

顾长晋冲谈肆元拱手作了个长揖。

谈肆元放下茶盏,快言快语道:“允直,快上车。”

等顾长晋上了马车,又细细打量他,见他面白如纸,唇无血色,便冷声道:“你放心,这口气,咱们刑部咽不下,早晚要叫那群阉人付出代价。”

听见自家主子又在说些意气用事的话,灰衣长随轻咳了声,给顾长晋递茶盏,恭声道:“顾大人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