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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着飞机炸油条(48)

祝高兴拿着个飞行纸模型坐在窗台上,背靠青枝绿叶,笑的干净,“好看,就是眉毛有点儿歪了。”

“歪了?!”女人连忙跑到镜子前,“怎么会!我明明拿尺子量着画呢!”

祝高兴「哈哈哈」的笑,“骗你的,好看极了,我妈就是天仙下凡,化成钟馗也好看。”

女人笑的更开心了,“还钟馗,说什么呢,人家钟馗帅得很,不许你这么比喻。”

祝高兴举着飞机晃,“以后我要买架飞机,带你上天找神仙,别说是钟馗了,直接带你找玉皇大帝去。”

“好好好,我等着那一天哦。你在家别乱跑,我去给你买福禄街的小豆糕,好吃着呢,不要吃其他的!留着肚子等你妈回来。”

“好,等你。”

刚下过雨,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长裙子出了门。

祝高兴抬手,把纸飞机丢给了风,让风把它带了出去,落到了女人肩上。

浅青色的身影拿着纸飞机晃了晃,随手插在了卷起来的长发上,光影在石头台阶上闪了几下,好像隐进了绿丛。

祝高兴等了一天,她都没回来。

没人想象过这个生了菩萨面相的女人会经历什么。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看到她的人,都会被激发出善意的。然而并不是。她总是在笑,笑的旁人都觉得她不会拒绝,是个任人欺辱的弱女子。她也的确是。

和眼前空洞的楼道似乎重叠,那天晚上的路也是这样,好像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人走进去,慢慢被咀嚼。

祝高兴沿着路灯的光,逐渐看清眼前,是血,红色的好像颜料一样撒了一地,很脏,混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粘稠液体。

还有被撕碎的衣服。

脏兮兮的,被踩成碎片的纸飞机,原本是带了点青的白色,现在却成了污浊的浓黑。

就像躺在不远处的女人。

“哥?”

“你怎么了?”

祝高兴睁开眼睛,看到了楼道,不再是黑色,很亮,亮的眼睛都被刺痛了。

顾不尚提着一串小灯泡,站在他面前,照亮了周围,照的他想把这灯泡抢过来砸地上踩碎。

“你怎么在这儿。”他嗓音嘶哑。

顾不尚看着他,“我在等你啊。”他说,“你让我等你的。”

祝高兴沉默,抬脚越过他,“下次别等。”

顾不尚跟在后面,“为什么啊,我想等你,我又没别的事,我作业都写完了,就等你检查了,真的,我做的可认真了。”

他接着说,“你要不考考我?我保证能说出来。”

祝高兴再也压不住烦躁,“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顾不尚不吭声了。

安静了有三十秒,再次开口,“哥,你怎么了?你眼角湿湿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你可以跟我说的,我嘴特别紧,我谁都不告诉。”

祝高兴猛地停住,转身看他,居高临下,眼神冷漠的像在看一个路人,“别以为叫你声弟弟,你就跟我有关系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街上随便遇到一个就捡回家养,我闲的么?”

顾不尚眼里的光忽地黯淡,他声音有点抖,“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说的话很伤人,但是我原谅你。”

他顿了顿,“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了,我也不说了,我缓一会儿,你也缓一会儿,等明天就当刚才的没有发生过。”

祝高兴更加烦躁,心里像憋着一股子发出去就被弹回来的怒火,整个世界都是棉花,都是笑话,专门针对他的笑话,所有人把他说的话都当成屁,好像根本不屑于看到所有变化。

还是在被别人控制着,被一个看不到打不死的人控制着。

混乱,脑子里不只有混乱,还有越发翻腾的阴暗角落,变得越来越多,好像要淹死他。

祝高兴一脚把门踹开,正要开灯,屋子里突然自己亮了,一串连一串,屋顶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灯泡,墙上也镶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地上摆满了模型和贴纸,彩色的易拉罐堆在上面,是堆垃圾,乱七八糟却把原来的空洞变成了温暖。

这是顾不尚的卧室。

他把自己的房间整个搬来了,就连屋顶的皮纳塔也在,挂了好多个。

“今天虽然不是生日,但你好像很难过。”他把小锤塞到祝高兴手里,“给你,你再砸一个。”

祝高兴沉默,看着手里的锤没动。

顾不尚小心翼翼的,“砸那个大的,周寻清说那个最好笑。”

他又絮絮叨叨的解释,“搬它们特别费劲,我也知道这样不对,这是侵犯你的私人领地,但是我今天看到你要跟那个人走,我就觉得,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屋子睡着不舒服?你是不是觉得太空了?我是觉得你屋子很空,晚上容易做噩梦的,所以我想着,我就把房间搬过来送给你,让你觉得这里住着其实很好,不显得空旷,床也不硬了,感觉满满的,被好多东西保护,你睡一晚,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