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不易，造反有理(146)

马大夫端着琬，不禁道：“只见过嫌弃药苦的，没见过喜欢喝药的。”

只是他这话虽是玩笑，脸上的表情却是凝重非常。他到现在都认为是自己害了百先生。

亲身实验种痘术是马大夫提议的。午夜梦回，他始终忘不掉为种痘术而死的那些人。如今种痘术成功，他也不想满身罪孽地活下去。谁知道百先生听了却是主动要求跟着种痘，并且说这样百姓才能更加信服。

谁知道本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是虚弱至此呢？马大夫想到这，端着汤药的手不觉抖了两下。

百先生却是看穿了马大夫的想法，大笑道：“其实你是帮了我。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十几年。有时候死可比活着痛快！”

说完，他伸手接过了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马大夫神色更加复杂了，他知道这份汤药有多苦，却更知道眼前这位先生平时忍受着怎样的剧痛。种痘结束，百先生昏迷数日不醒，他细细诊断下才发现其早已身中剧毒，往日只不过是在苦熬罢了。这也是百先生受不住种痘术的原因，已经被耗空的身子是经不住哪怕一点刺激的。

“疼了这么多年，要是不疼反而觉得不真实。就像这汤药，要是不苦反而觉得没成效。”百先生想要起身，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后也没有失望，只是淡定地又将空碗递给马大夫。

马大夫是见多了生死的，但声音却依旧带着几分哽咽：“你可一定要撑住，长公主还没回来呢。总归是师徒一场，你可不能让殿下背负骂名。”

百先生听到“师徒”两个字后笑了一下，他看了马大夫一眼，只是道：“来不及最好，让徒弟看到师父在眼前死去未免太残忍了。”

马大夫却不这么认为：“说个大逆不道的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使贵为长公主，也应当立即赶回来。”

百先生依旧笑着摇头：“作为师父，我可不想让徒儿看到自己这么凄惨的一面。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回答我，我还能活多久？”

马大夫没有回答。

“能撑到种痘术推广吗？”百先生继续问。

马大夫低声道：“在漠北城推广没有问题。”

现下已经在城里张贴告示了，可以说种痘术已经开始推广了。再加上镇北王府在漠北的影响和官府的半强制性举措，种痘术在漠北城的推广也就是这两天。

百先生感叹：“竟是漠北城而不是漠北吗？比我想象的快，看来不用痛苦那么久了。我终于可以……”

马大夫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怅然地盯着桌上的空碗。

“我死后也不要立碑刻字了，反正刻上去的也都是假的，”百先生喃喃自语了一会，又对马大夫嘱咐，“要是王爷世子他们不同意，就说给我立两个碑。一个刻写冠冕堂皇的假话，一个写些为数不多的真东西。要是他们再不放心，再不放心就算了吧。”

说到最后他竟是想脱了力气般，侧头闭上了眼。

马大夫吓了一跳，几步上前。见百先生呼吸正常，脉搏虽微弱但依旧在跳动，才放下心来。

第72章 又见和亲

谢若昭紧赶慢赶,终是踏着漠北城的第一场初雪回了王府。

“昭儿回来了？”徐王妃亲自等在门口，话语里罕见带上了几分忐忑。

“母亲，先生身体如何？”谢若昭停顿了一会终究还是扯出了一抹微笑。

“还是不见好转,并且百先生除了马大夫外执意不见人。”徐王妃见谢若昭的笑意不似作假,随即也放松了下来。她真怕谢若昭遗传了妙君的死心眼，生起气来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不见人？”谢若昭想到那封信，便也不再违背其意愿了。之后再多派些人去照顾，尽量令其在最后的时间过得舒服些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至于莫名其妙的原义镇之行，她沉吟了一会道：“母亲这段时间辛苦了，先生病重我本应在榻前候着，只是实在不凑巧。”

谢若昭气是没有全消的，但不管心里怎么别扭，她于情于理都不能对着徐王妃发脾气。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不知父亲是否还在军营？”她问。

“倒是巧了,刚回来。”徐王妃似乎并不惊讶谢若昭的问题，极为自然地回答。

“是恺之让你带话了？”她紧接着握住谢若昭的手,制止了其接下来的话,“外面冷,我带你去书房见王爷。”

谢若昭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沉默地跟着徐王妃进了府。府里出来迎接的、从原义镇又回来的一大群人互相看看,也跟着一窝蜂进了府。

“这么多人跟着干什么？”徐王妃走到花园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这是下个雪把脑子也冻坏了不成？还不赶快回去收拾暖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