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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妻(52)

罗桃依反手抹一把泪,狠狠发誓:“等我养好了伤,一定回裴家去,让她输的很难看!”

罗老太太摸到了孙女儿的脑袋,摸了摸,又回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正常啊,孙女儿并没有发烧的迹象,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不是应该找人去将那裴娘子抓回来好好审问一番吗?

罗四海傻了一般盯着女儿瞧了好一会儿,连近些日子身体不舒服的城守夫人也赶了过来,他还没缓过来:“……桃依啊,你确定……不是想让爹爹把那个裴娘子抓回来暴打一顿?”

罗桃依手指上了药,这会凉丝丝的疼,她吸着气,对着自家老爹瞧了一眼:“爹,你是文官,别动不动抓啊打啊的。”

罗四海心道:我本来是文官,只是自从养了你,渐渐的脾气就跟武官似的暴躁易怒了。

他小心翼翼询问:“那裴娘子没欺负你?”

罗桃依被揭了疮疤似的扬高了声音:“哼!她说我一不会看帐本,二不会管束下人,只会鞭人出气,厨艺女红没一样上得了台面的,就算……就算给心上人做个荷包,也得丫环代劳,简直是个废物……”

一屋子人呆住了!

有心想替自家孩子辩驳两句,却发现这位裴娘子每一句指责都是大实话,反倒没办法辩驳。

“她说我这样子的,就算嫁到大户人家,也没本事当家作主,只能做个颟顸糊涂的主子,只会挥着鞭子吓唬人,不能教人心服口服,又没有一样实打实的本事……”

罗老太太摸着孙女儿的手停了停。

罗四海一言不发坐了下来。

罗夫人满心钦佩这位裴娘子,暗道:老天保佑,总算有人能将自己这疯丫头点醒。

她本是世家闺秀,这些年随夫上任,头五胎都是男子,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就想养成自己这般模样,那知道罗城守宠女太过,对着五个光头小子从来是严父,到了罗桃依这里,千依百顺,竟然将丫头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有时候罗夫人瞧不过,稍微说几句,罗城守必然埋怨她将女儿管束的太严——哪里是太严啊,是她根本就没办法管束。

一教这丫头学女红厨艺,她就不见了影子。

后来罗老太太来了,母子二人都宠着这丫头,眼瞧着要及笈了,不知她心中有多焦急。

见众人都不作声,罗桃依咬咬牙,又恨恨道:“她这般辱骂我,我自然是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她看我不是废物了。”厨艺已经无需再证实,裴娘子手把手的教出来的徒弟,程度到底有多烂,她心里清楚得很。

能证实的自然只剩女红了。

罗桃依跟着莲香学了这几日,将一块布绣的面目全非,好好一对鸳鸯,愣是瞧不出本来的花样子,七扭八歪就算了,缺针少针,针脚粗细不一……书香抱着罗桃依辛苦努力了几天的劳动成果笑倒在莲香家的床上,捂着肚子直喘气……

“大小姐,就这对也不知道是野鸭子还是鸳鸯的东西,做个荷包送给左将军,你觉得左将军会是什么表情?”

罗桃依被打击的扎着一手的针眼哭着跑了。

……她简直不能想象那种情形,直如噩梦一般。

莲香见罗大小姐跑了,小絮紧追着出门去了,拉着书香一脸焦急:“这可如何是好?罗大小姐回去要是向罗城守告状,可有你的好啊?”

“罗家要是真是胡搅蛮缠的人家,这些日子也不会放着罗大小姐不管。你没瞧见那小厮一天跑两趟啊,瞧见罗大小姐挑水做饭干活,眉毛都不抬,这样蛮横的大小姐,万一被我给捋顺了,将来罗城守和夫人可得备厚礼谢我呢!”

莲香在她额头狠狠点了一下:“就你歪理多!”

书香拉过莲香的绣花绷子,试着绣她绣到一半的莲花,被莲香一把夺了过去:“你行了吧你,还笑罗大小姐将鸳鸯绣成了野鸭子,你自己至今连一个手绢都不会绣……半斤八两……”

书香梗着脖子犟嘴:“我虽然不会绣花,可是会做衣服啊。我家相公身上穿的又不需要绣花啊草啊的。再说我喜欢的绢子,不是还有姐姐嘛。”她顺势抱着莲香的胳膊摇了摇,又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摸了一把:“这小家伙也长的忒快了些。”

莲香上个月还平平的肚腹,此刻已经鼓了出来,像吹气一般。

书香与莲香又腻了一会,还未回家,城守府的人便寻上门来了。

敲门的是两个中年妇人,瞧着穿戴很是体面。书香与莲香原也是在林家当过差的,一瞧这两个中年妇人,便知定然是在主人家眼前得脸的。

那两个妇人上前来,客客气气向书香道明来意。

“大小姐今日从裴娘子府上哭着回去了,夫人想请裴娘子回去问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莲香已经嘴唇泛白,吓的六神无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妹子,我要不要……要不要去营里请裴兄弟去城守府上一趟啊?”

书香冷眼瞧着,那两名妇人虽然板着脸,但眸中一派平静,似乎隐带笑意,拍了拍莲香的手:“姐姐你想什么呢?城守夫人请我去府里作客,我正好瞧瞧城守府的光景,回来告诉你听听。你可别乱想了。”

出得门来,门外停着一顶青帷小轿,那仆妇撩了帘子,“裴娘子请!”见那年轻的小妇人微微欠了欠身子:“有劳妈妈们了。”裙摆纹丝不乱,矮身进了小轿。

两仆妇直瞧着轿帘放下了,这才相视一笑。

将城守府众位主子惊的说都说不出来的裴娘子,原来是个十六七岁,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儿。

书香在轿里坐着,只觉晃晃悠悠,那轿子一路行的极快,也不知道是仆人想着赶快交差,还是主人家想急着见她。她心里盘算再三,只觉能养得出罗桃依这种人家的高门大宅,罗城守跟罗夫人应该心底还算仁厚,况罗城守在响水多年,到底也不曾有恶名传出,想来也是个讲理的人。

城守府离着军营有一段路,恰恰位居城中,坐北朝南,右边是城西百姓聚集之地,左边是连绵军营,仿佛是衔接军民的纽带一般,算得上是本城最为气派的建筑。

书香被轿子从侧门一路抬进了后院才被请了出来,她下了轿,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极为阔朗大气的院落门前,门口站着几个年纪小的丫头子,正好奇的打量着她,小声议论。

“这就是将大小姐弄哭了的那位裴娘子吗?”

“老爷会不会将她打一顿?”

“……你当老爷是昏官呐?”

“……”

那两名仆妇眼梢一展,喝道:“你们这些多嘴的丫头,还不赶快去干活,在这里偷什么懒哪?”

有个鹅蛋脸的丫头笑盈盈道:“妈妈们辛苦了,老太太还等着见这位裴娘子呢。”

这两名妈妈应了,带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青砖铺地,打扫的很是干净,全然不似南方精致的庭院,不过种着两株常青的树种,房屋是北方常有的三明两暗,另有几间矮些的屋子,想是丫环仆妇的居处。正堂门口立着位穿粉的丫环,正打起帘子来,等着书香。

“裴娘子请。”

书香心道:如果要将我送进牢里,这会就不必这般客气了。

她当下道了谢,从从容容走了进去,这才发现正堂与西厢竟然是打通的,正堂瞧着可待客用,但人声似乎是从西厢出来的。

西厢也有丫头打起帘子来,她走进去,才发现这西厢也是盘着火炕,炕上坐着一位老太太,正睁大眼睛向她瞧过来,只是她眼中似乎蒙着一层白膜一般,她恍然:原来这罗老太太生了白内障。

这个病在后世极易治愈,只要动了手术就行,但在这个时代,恐怕再无办法了。

老太太一手揽着眼睛红红,两只手都包起来的罗桃依,另一边坐着一名中年美妇,衣着素淡,正带着几分善意瞧着她。地下椅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四方脸,浓眉大眼……瞧着倒似武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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