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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921)+番外

作者: 青山荒冢 阅读记录

其余的话不必明说,方越已是明白了,可当他想到方善水的音容笑貌,心中那根刺怎么也拔不出来。

方咏雩说出隐情并非是要讨谁的原谅,当下不再看他,对展煜道:“大师兄,你将平潮兄葬在哪里?”

展煜本是为了缓和他们的关系,没想到气氛更僵,更不料方咏雩会有此一问,忍不住细看小师弟的神色,只见一片平静无波,与月前临州相会时大不相同。

他道:“我带你去。”

方咏雩不是空着手去的,他从老观主的房间里抱出一把琴,这琴显然有些年头了,好在保存妥当,尚可弹奏。

他们去了西坡,在江平潮的墓前驻足,展煜三人原以为方咏雩有话要对这座坟茔说,孰料他直接盘腿坐下,将琴置于膝上。

当年方咏雩体弱多病,只好弃武从文,他聪颖早慧,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当初方江两家交好时,他还教过江烟萝抚琴,江平潮偶尔在旁听着……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这两年来,方咏雩的手拿惯了兵刃,再碰到琴弦时竟有些生疏,原本烂熟于心的谱子也记不大清了,索性摒弃杂念,左手拨弦,右手取音,随心弹奏起来。

刘一手不通声乐,展煜和方越却是略懂的,本想着方咏雩要弹送魂哀乐,哪知这琴声如水,时而舒缓,时而激荡,一如海上潮来潮去,令人听了不觉悲怆,反倒生出一股宁静之感。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注)

此曲不为送魂,惟愿离人安息。

半盏茶后,一曲终了,方咏雩双手按弦止住余音,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新坟,缓缓道:“平潮兄,一路走好。”

四下里一阵无言,过了许久才听方咏雩道:“师兄,你当日劝我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但有些路是真没办法回头,我也没有后悔……你们回去,我再留会儿。”

他说到一半时顿了片刻,明显是将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展煜欲言又止,终究不好再说什么,带着刘一手和方越转身离开。

琴声在他们背后再度响起,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方咏雩仍未停弦。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伴随着酒香。

“真的不把话说出口吗?”这人轻声道,“以后或许再无机会了。”

方咏雩弄弦愈急,头也不抬地道:“我可不想让你听了笑话。”

“你怎知我会笑话你?”

“因为你是个混账玩意儿,昭衍。”

耳畔传来笑声,身后随即传来热意,昭衍将酒壶放在地上,盘膝与方咏雩抵背而坐,他不看坟茔,眼中只有昏暗天光。

“倒也没错。”他道,“弹完这曲换个地方,别扰了平潮兄的清静。”

作者寄语: 注:出自古诗《江湖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出卖

乌鸦叫,大凶兆。

昭衍一大早爬起来,眼皮子便跳个不停。

葫芦山被围了一天一夜,昭衍也在帐中睡足了十二个时辰,现在谁都知道这位就是忽雷楼的新楼主,又是听雨阁此番行动的大功臣,将来势必扶摇直上,自当小心伺候,处处妥帖,孰料这厮仿佛被瞌睡虫附了体,吃饱喝足沐浴更衣,随后倒头就睡,令那些献殷勤、巧试探的人都无从下手。

萧正则听闻此事,只道昭衍劳苦功高,让闲杂人等莫去打扰他休息,江烟萝却是摇头失笑,私下对江天养道:“果真是尾黑鱼精,滑溜着呢。”

昭衍手中持有玄铁五雷令牌,忽雷楼新主人的身份算是非他莫属,可他毕竟还没正式走马上任,忽雷楼又是百废待兴,故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萧正则让昭衍袖手旁观,既是提防也是关照,等此间事了,他再随萧正则回京报功,那才算是平步青云了。

可昭衍若当真安分了下来,他还是昭衍么?

听到帐外的动静,昭衍将剑还入伞中,背上藏锋掀帘而出,只见一群乌鸦在营地上空盘旋,有士兵高举长枪驱赶它们,可惜收效甚微。

昭衍抓住其中一人,道:“别瞎赶了,去找火器营的人做点窜天猴来。”

鸟怕受惊,昭衍固然嫌它们烦人,也不想与之计较,那小卒领命便去,不想在中途被人拦了下来。

“不必这样麻烦,抓几只活的把翅膀折断,让它们放声叫上一阵,这群黑鸟自会飞走了。”江烟萝用一块湿帕擦着手,十指细白如葱根,偏生指甲尖端都带了一点红,并非新染的艳丽蔻丹,而是未干的血迹。

昭衍的目光在她手上一顿,道:“你跟一群畜牲计较什么?”

江烟萝停下擦手,似笑非笑地道:“我的心眼儿是没这样小,奈何畜牲听不懂人话,偏要找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