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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主同归于尽后(125)

“女郎”这个词一落下,溯侑长指微动,半晌,他看着小舟边雾一样的流云,唇角微动,吐出四个字:“因人而异。”

实际上,指挥使不是那么好当,修为也不是那么容易增长的。

里面水天一色,昼夜难分。

那些日子叫人不堪回首,无数次狼狈逃窜,生死一线,殊死搏斗,那里面,就没有“松懈”两个字可言。

他记不清时间,辨不出季节,大脑在一次又一次的越级战斗中变得麻木,杀红了眼的时候理智全无,却又会在下一刻被抓到四大守卫中的“礼”字守卫前,他便得迅速收拾神情,咬着牙从崩溃的边缘回笼,变得谈吐有礼,笑意得体,风度翩然。

确实,任谁也不想过多回忆那些细节。

朝年仍是惊叹,他啧的一声,道:“朝华那种百毒不侵的心性,都用了三十五年呢。”

溯侑眼尾往上勾着笑了笑,道:“百毒不侵?”

朝年立马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奇怪的是,溯侑仅起了个玩笑似的话头,似笑非笑的四个字,原本还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轻松下来,拘束感一消失,朝年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女郎这些年,可还好?”

“接天机书任务时,当年给你的手册,可有照着做?”

听完朝年源源不绝的赞叹之语,溯侑抬了抬眼,像是顺着他一样往下问,唯有提及“女郎”二字时微不可见地顿了下。

面对那双似乎时时含笑却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朝年挺了挺脊背,正色道:“你进洄游后没多久,处理完二公子的丧事,女郎便进了密室闭关,两年前才出来。”

“之后女郎在邺都留了半年,剩下一年半在外面完成天机书的任务。”

紧接着,朝年像是想起什么,他朝溯侑挤眉弄眼地笑,一脸看热闹似地道:“我记得当年女郎将你带在身边,竭力培养,悉心教导,时时不离身。”

“现在有人要取代你了。”

溯侑倏而垂眼,视线落在自己手腕处根根分明的细小经络上,一刹那,似乎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进洄游前的担忧,一语成真。

十年苦修,从那位“礼”字守卫处学来的温和,隐忍,不动声色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不紧不慢地动了下睫,喉结上下滑动着,道:“看来,殿前司要再进一位指挥使了。”

朝年忍着笑问:“如何,紧不紧张?”

溯侑看向他,良久,勾了勾唇,道:“有点。”

外人听着像配合着应景的玩笑话,可唯有溯侑知道,有点,确实是有点。

他一闭眼,便能想到洄游里的十年时间。

他不遗余力释放自身所有潜力,想着早一点,再早一点出来。

因为身边无人,无聒噪的声音,于是他不止一次沉下心来,问自己。

他对薛妤,真的仅仅是还救命之恩,报栽培的人情吗。

起初,他一遍又一遍回答自己,说是的。

不然还能是怎样。

可为什么进洄游前会犹豫,为什么想到可能会被她一个接一个救下的小少年,想到她也会惜才,手把手教导,带回邺都,便会由心底生出一种烦乱,不悦,甚至不由分说的破坏欲,再深究下去,又甸甸沉着一层难以言说的惶然。

这些都是他从前刻意回避,压在心底装作无所察觉的问题。

十年,足以忘掉一个人的时间。

溯侑却越问自己,越觉得茫然。

直到打败四大守卫,鲜血淋漓出门,见到头顶天光的那一霎,那些恼人的情绪又都没了,只剩下单纯的久违的喜悦。

他敛着眉眼洗去手上的血,换了干净的衣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跨过十年风尘,赶着去见一个人。

见到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绷起的下颚,朝年终于不卖关子了,他解释:“北荒的佛女,你可还记得?”

“我姐刚说了,这次任务虽只有四星难度,但却同时牵扯了赤水圣子,北荒佛女和女郎,谁知女郎和佛女才碰面,邻市的佛寺便出了岔子,佛女不得已只能亲自去解决一趟,但留下了身边的小郎君,让跟在女郎身边,既是帮忙,也是跟着女郎学习。”

说罢,他眨了下眼,道:“放心吧,别紧张。”

“谁能抢得了你的位置。”

闻言,溯侑长指抵着眉心,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抵眼底,他道:“行。”

“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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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也知道劳逸结合这个词的意思,出邺都的一年半,薛妤连着接了四个任务,有三个是三星,剩下那个则是从未见过的二星半。

天机书像是摇身一变,换了副德行似的。

可事实证明,天机书还是天机书,即使任务简单了,背后的关系却仍抽丝剥茧般丝丝入扣,在薛妤完成那个两星半的任务后,她便隐隐有察觉般到了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