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204)

“替我告诉小杜，谢谢他的金耳环，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下面是一条转账，金额显示2228，过期已退还。

原来人自己会有感觉的吗，会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了吗。

章张回家那天，保姆阿姨在校门口等待，谢宇帆一句话也没说，周阿姨也只是红着眼眶沉默，章张却什么都懂了。

回到家后跟着办理了所有事宜，又飞回姥姥家，在姥爷的墓碑旁将姥姥的骨灰安葬。

张景溪一度昏厥，两个舅舅也哭成泪人，小辈们跟着父亲哭，两个舅妈还在担心着那套房子的归属。

后来章张静静地跪在墓前，沉默着看着上面的照片，看看姥姥的，再看看姥爷的，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姥姥一生温柔，晚年依旧精致体面。

姥爷爱吃肥肉，姥姥吃不惯这类油腻的食物，只是这几十年的饭桌上，总会有那么个小碗里面盛着几片肥肉。

育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的媳妇不讲理，姥姥也不计较，该怎么对待孙子孙女还是怎么对待，不偏不向。儿子长时间不回家看两个老人，姥爷想起来了就骂两嘴，姥姥宽慰他，从不抱怨一句，给了两个儿子足够的包容和温柔，让他们好好经营他们自己的家庭。

小女儿远嫁外省，姥姥去都没去过的地方，看着地图发呆。姥爷坚决不同意，小女儿朝母亲撒娇，坚决要嫁给远方的那人。

最后姥姥妥协，手指掐着地图上那两个省份的距离，比划着给姥爷看。

她说：“没关系，你看呀老头子，就这么一小截距离。”

也是在那一刻，张景溪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不嫁了的想法，就陪在父母身边，哪都不去。不论多久，每当她想起那时候的父母时，总会瞬间红了眼眶。

离开家乡的时候姥姥把所有钱都塞给了小女儿，告诉她“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父母在你就永远有后盾”，泪眼婆娑送小女儿出嫁。

这样好的老太太，会变成最亮的那颗星星吧，和姥爷一起，闪耀在天空。

有几滴泪掉在了屏幕上，章张抬起头在泪光中看见了杜程。

过了很久，章张有些艰涩的声音响起：

“杜程，我腿疼。”

宽松的睡衣裤子轻易地被撩上去，膝盖肿得发紫，杜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膝盖，沉默片刻，起身去了卫生间。

回来时章张靠在床边，盯着窗外发呆，杜程走到床侧拿着滚烫的毛巾轻轻敷在他的膝盖上，过了一会才用了些力往下按，给他热敷。

章张看着杜程的动作，刚想开口说句话就觉得喉咙酸涩，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靠着床头闭上了眼睛。

毛巾转凉后杜程起身又去接了热水，再次拿着滚烫的毛巾回来后杜程轻声叫了章张一声，没有回应。杜程便放下毛巾，一手托着他的脖颈一手托着他的腿把他放平了，整理了一下他发皱的上衣，将毛巾盖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地摁着。

毛巾再次转凉后，杜程把毛巾拿开，手碰了碰章张的膝盖。

过了几秒钟，杜程微微俯身，在他的膝盖上吻了一下。

太轻了，这个吻实在是太轻了，累极了的章张，红肿的膝盖，像羽毛落在身上一样轻的一个吻，很难被察觉到。

可是章张偏就感觉到了，感觉到了这份隐忍克制的爱，感觉到了他从未诉之于口却光明正大的偏爱。

杜程把章张的裤腿放下来，给他盖好了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门“咔”的一声关上了，章张翻了个身，无声地落泪。

第82章 回家

早上章张醒来后要换衣服，杜程拿着两支药膏走了进来，“晚上给你涂药。”

“好。”章张晚上掉的眼泪太多，眼眶红肿，朝杜程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牵强。

到学校后正好响上课铃，两个人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章张的桌子上放了两罐奶茶，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旁边的陈宇汉挠挠头，小声地说：“喝点甜的心情能好点吧。”

章张看着两罐奶茶，笑出了声，又拿起来放到陈宇汉桌子上：“留着给你晴晴喝，我心情挺不错的。”

虽然声音还是哑得厉害，眼眶也肿着，但是明显就能看出来他好多了，陈宇汉挺直的身体瞬间耷拉下来了，这几天可把他憋坏了。

一整节早自习他都凑在章张身边说话，给他讲他回家那几天班级里发生的事，章张就听他讲，时不时插嘴问两句。

到最后的时候陈宇汉问：“表白定在什么时候了？”

章张愣了几秒，“放假之后吧。”

“需要我帮忙不？”

“用的话会喊你的，放心，我不客气。”

转眼间就到了放假的时候，有些高三生对于放假倒是显得格外焦虑，总觉得放假比在学校还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