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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那池春水(33)

作者: 春生玉兰 阅读记录

他说得对,她尚且受制于人,身陷囫囵,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信任她,又有什么能力保朋友不被牵连甚至嫁祸。

她连落水,都要靠别人来救。

见李知憬的背影渐渐远去,“谢杳杳。”她自言自语道:“振作起来,总会有出路。”

*

天犹如被捅了个大窟窿,一连下了五六日的大雨,长安八水水面急速上涨,隐隐有溢出之意。

端午前一日,急报入京,江南道沿漓江一带水灾严重,一夜之间好几处堤坝崩析,淹了无数村镇,死伤难计。

漓江是大渊国境最长的一条河,横跨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多处,每年用于防治水患、固堤修坝的银两无数,偏偏溃堤的是人口密度最大的江南道一带,损失不可估量。

皇帝气急攻心,身形一晃,差点儿晕过去,急宣太子及六部尚书进宫,议政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谢杳杳陪李知憬一同去的,以她的品级不能入殿,候在殿外看头顶乌云密闭,不见星月。今年天气属实反常,几乎没有春日,直奔酷暑,雨量相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

她望着雨幕思考,大渊素来有大灾大祸之际皇子亲赴的规矩,眼下大皇子成王没有政务经验,二皇子怀王前两日因酒后失德调戏梦川郡主,被禁足府中,而现任江南道御史是李知憬举荐的贤良之才,恐怕赈灾治水的担子要落在太子头上了。

天快亮时,李知憬一行人才从议政殿出来,工部、户部两位尚书一左一右跟在他旁边,正说着什么。

走到近前,两位尚书躬身行礼,直言定不负陛下、殿下所托。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不待李知憬开口,谢杳杳先问。

“明日一早启程,有劳谢率安排。”

自打那夜的冲突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便是如此,分外客气,君臣和谐,堪称相敬如宾的典范。

赵夜清再找过她,说喝多酒乱说话,让她别往心里去,谢杳杳笑得恣意,拍拍他的肩膀,抬起下巴:“本率就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此事便在表面上翻篇了。

李知憬点了谢杳杳、丁臣元、青岚以及护卫若干,另一位副率周鹏则留守东宫。

谢杳杳先回府辞别爷娘,谢青黎板着脸说当以国事为重,护好太子周全,谢夫人哭得梨花带雨,只叮嘱女儿照顾好自己。

谢穆小脸埋在谢杳杳肩膀上,强忍眼泪:阿姐你早点回来,说好教我射箭的。

翌日天还未亮,赈灾的队伍就已浩浩荡荡出了长安城,谢杳杳骑马跟在李知憬车辇一侧,马不停蹄赶路,待到驿站时已近深夜。

她住在李知憬隔壁,方便照应,于是对付着吃了两口,草草梳洗睡下。

有人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她就醒了,是多年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谢杳杳悄无声息从枕头下摸出匕首,待那人掀开帷帐,她瞬间跃起,刀刃抵在来人颈间,低声道:“找死?”

二人靠得近,谢杳杳闻到熟悉的白檀香,借着朦胧月光抬眼去瞧,五官精致,高鼻梁桃花眼,竟是李知憬。

她一时忘了撤回匕首:“你大半夜不睡,来我房间做什么?”

“你说呢?”李知憬桃花眼微微上挑,抬手覆在她紧握匕首的手背上。

二人全然没了前阵子的别扭,谢杳杳忙抽回手,匕首放回鞘中,拉开二人距离,结结巴巴道:“你……你疯了?”

“换上衣服,跟我走。”李知憬丢下一套夜行服。

直至上了马,在夜幕中狂奔,谢杳杳明白过来,很多事情明路上是一套,实际另有乾坤,李知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有当下筹谋。

待到天明,两个人又换了身普通平民的衣裳,往最近的城镇去,城门口的守卫查看证明身份的公验过所,李知憬从怀中取出递了上去。

“吴笙,长安……茶商……”守卫边查看边打量,翻到下一页:“吴氏窈娘……”手中又摸到几枚铜钱,守卫笑逐颜开,将过所还给李知憬:“没问题,进去吧。”

“你倒是准备得周全。”谢杳杳打着哈欠,低声同李知憬说,他举止全然不像是久居东宫之人,对百姓生活了如指掌,看来这事儿没少干。

“咱们先找客栈歇息再走。”李知憬竟轻车熟路领着她去了处不起眼的逆旅邸舍。

柜台上算盘噼啪作响,掌柜头也不抬:“客官要几间房?”

“一间,我们二人是夫妻。”

作者有话说:

李知憬:我不是怕你打我,我是怕你打了我不好收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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