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池春水(122)
许是被她糊弄住,醉汉态度稍稍收敛,梗着脖子解释:“这是我婆娘,做错事,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小娘子手脚并用爬到李永怡脚下,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妾名唤阿蝉,进京投靠亲戚,被这贼人掳来此处,逼妾嫁与他为妻,妾不愿,他便下此狠手……”
乍一听是强抢民女,李永怡气血上涌,摸出袖中的匕首,准备给醉汉来点儿实质性伤害,突然脚踝被人握住,才反应过来,她说她叫阿蝉……她是三娘的人。
既然如此无须拼命,拖到侍卫来,省了许多事,嘴上功夫她深得三哥真传,论起道理头头是道,醉汉以为她要先礼后兵,可耐心逐渐被耗光,正要动手,被一列银甲侍卫擒住。
“送他去大理寺醒醒酒。”李永怡弯腰扶起阿蝉,柔声安慰:“阿蝉,你别怕,你家亲戚在何处?”
李永怡出行未用公主府的名号,除了大慈恩寺住持和几位高僧外,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围观之人见到银甲侍卫,才知道她身份尊贵,不敢再留下看热闹,转眼就没了人。
“姨母原住在永和坊,可妾去了后才知道姨母一家已经搬走了。”阿蝉又流下一行泪,怪可怜的。
“献玉,先让阿蝉姑娘住在咱们府上吧。”李永怡心跳如鼓,她甚至不敢看郑怀松的眼。
果然,郑怀松拉她到一旁,低声劝道:“含月,那姑娘来路不明,怎可带回公主府,万一她心怀不轨,岂不是引狼入室,你要实在可怜她,咱们给她些银子,送她回乡去吧。”
谁知,李永怡刚拿出荷包,阿蝉立即就明白是何意,忙不迭又跪下,“夫人收留妾吧,妾愿为奴为婢,妾的阿娘死了,后娘苛刻,家中已经没有妾的容身之地。”
“阿蝉,你随献玉去吧,待养好身子再说去处也不迟。”
见她态度坚定,郑怀松也不好再拦,左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真要翻江倒海,也得先问他同不同意。
*
得知媚公子已经顺利进入公主府,谢杳杳提了几日的心方才放下,凭他的机敏,保住李永怡的性命不难。
扮做商贩的几人已经离京,往蜀中去调查郑怀松的过往,郑家摆在明面上那份履历十有八九是假的,可他目的究竟是什么,谢杳杳和李知憬讨论半晌也没想明白。
他出生后没多久就被送到蜀中,连宫中读书的机会也无,与成王、怀王来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回京之后不走仕途,诗会雅集常去却甚少与人结交,活脱脱一个富贵闲人。
怀王被贬流放、成王自戕身亡,郑怀松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又打算如何对待李永怡?
李知憬恨不得立刻去公主府捉拿郑怀松,可手上没有真凭实据,万一打草惊蛇,反而害了李永怡。
“那媚公子是男是女?孤怎么听说含月领回去的是个姑娘。”李知憬不放心,再三与谢杳杳确定。
“这怎么说呢?”谢杳杳有些苦恼,挠挠头解释道:“既然叫公子,肯定是位郎君,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小娘子,样貌可以倾国倾城,也可以小家碧玉。”
“不过,他那人有点怪癖,绝不扮丑,希望郑怀松不是好色之徒,别打他的主意。”
李知憬又问:“那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整日跟李永怡待在一处,可别动了歪心思,他那妹妹虽说任性天真,姿色还是有几分。
“通吃吧。”见李知憬瞪圆双眼,谢杳杳忙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们蜃楼培养出来的人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绝不与目标或保护人物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什么是不必要的感情?你展开说说。”李知憬撤掉隔在两人中间的案几,往她身边凑近了些。
“这要分情况,简单来说,动心,但不会真的动心;怜惜,但不会太过怜惜。”
“那楼主呢?”
“楼主必然是个中翘楚,旁人难以匹及。”
李知憬脸色煞白,心口堵得慌,他以为两人可以试着相爱,自己大概是动心了,忆及她近来表现,本已经有六成把握她也心悦于他,未料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竟都是演的。
“委屈楼主在孤这东宫,不能施展拳脚。”他摇摇头自嘲道。
“啊?楼主?我堂兄来了?这么大事不乐怎么没和我说。”谢杳杳掀开薄被就要下榻穿鞋。
李知憬回过神,一把拉住她:“你不是蜃楼楼主?”
谢杳杳皱眉,指着自己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蜃楼楼主?”
的确没有,她只说她安排自己的人入京查案,这些人都来自一个江湖组织蜃楼。
谢杳杳:“晚膳吃羊肉锅吧,顺便煮点脑花给你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