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池春水(111)

老二跪在地上，朝媚公子磕头：“求大人饶命！别……别杀我……”

“小的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阿爷是大管家，府里每日点卯两次，我死了反而给大人惹麻烦。”

媚公子莞尔一笑，点点头：“不急，再说蜃楼从不杀无恶之人，你放心好了。”

约莫半个时辰，黑衣人去而复返：“的确有条密道，连接那头封死了，明夜我会带了东西来。”

“看在你情报属实的份儿上。”

老二明显松了口气，嘴角还未挂上笑意，喉头一紧，血喷涌而出。

“给你个痛快。”

*

李知憬借用的五人，很快也传来消息，他们前往所谓“谢家军”死士之人的家中暗暗打探调查，发现他们都惊人地一致，不是孤儿，就是家里只剩患病神志不清的双亲，且无妻无子。

但孤儿不代表没有旁的亲属，而不娶妻不代表没有恋人。

一位名唤王虎的将士，曾有个爱慕之人，但对方爷娘坚决反对，硬生生将二人拆散，他才去投军，而那姑娘虽已嫁人，却将王虎深埋在心底，记得他右脚有六指。

另一位名唤刘茂，上头有四个姐姐，是家中幼子，爷娘虽早亡，但刘茂是姐姐们拉扯着长大的，他幼时顽皮，最喜爬树，一日脚下打滑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养了半年才好。

当初仵作验尸，李知憬暗地里让人誊抄了一份，以免频繁调阅引人怀疑，可王虎和刘茂如此明显的特征，却在案卷里完全找不到。

六指就算砍掉多出的那个，也会留下印记，更何况摔断骨头的接缝处，如他所料，这些人是被掉包了，准确点，从三年前谢家军解散，他们被派往京畿铁甲营就掉包了。

这么久没有相关的案件递到大理寺，要么是大理寺渎职，要么正主早死了。

李知憬更倾向后者，大理寺中有几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除非一起被买通，否则不会这般悄无声息。

死士多半来自江南道，由永天教一手栽培，正巧新任江南道御史要出京赴任，李知憬以丁臣元经验丰富为由，命他带人护送，实则寻找失踪之人。

待他忙完已是晨曦初现，幸好今日休沐，尚能回去睡上两三个时辰。

谢杳杳没想到李知憬竟然一大早出现在后宅，以致身着夜行衣的她被逮了个正着，隔着锦鲤池，她缓缓拉起个笑容，朝黑脸的李知憬招招手：“殿下这么早起？”

“太子妃这身装扮，瞧着是忙活了一夜。”李知憬冷笑一声。

谢杳杳挠挠头，干笑几声：“为殿下分忧。”

两位殿下传早膳传得太早，很多吃食来不及准备，桃枝捡了几样好消化的摆在桌案上，顺便给李知憬煮了盏去火的茶汤。

谢杳杳眼观鼻鼻观口，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默默吃完一顿饭，待李知憬放下筷子，桃枝便领着婢女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说说吧，昨夜去哪里了？”李知憬瞧着床脚露出的一角夜行衣就头疼：“早上跟在你身边的两人，孤认识不苦，那另一位是？”

“我的暗卫，不乐。”谢杳杳老实回答。

“哦，做什么去了？”

说到此事，谢杳杳眼睛放光，丝毫不见疲态，她本就不打算对李知憬隐瞒，一五一十讲得津津有味。

从成王闭门不出的举动，到她寻到突破口，混入成王府，成功获取通往府外的密道一事。

“……那炸药分量极其讲究，还要把声响控制得小，废了不少功夫呢，你猜我发现什么了？”谢杳杳得意洋洋，朝李知憬挑眉。

“什么？”

“那密道的另一头竟然是郑府，鸿胪寺郑少卿的府邸，驸马爷的家。”说着谢杳杳从袖中取出一张卷纸，上面画着那间屋子的布局摆设：“先别告诉含月，万一郑少卿真与成王勾结，驸马那里可有的折腾，不过我瞧着郑少卿挺中庸一个人，怎么有本事做成王的幕僚？”

从谢杳杳说起布置炸药之事起，李知憬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心跳加速，甚至有些渴，他去端桌上茶盏，可刚碰到就发现手轻微颤抖，又收回到身侧。

谢杳杳真是一点都没变，一旦打定主意便不知道什么是“怕”，无畏无惧，连累身边人担惊受怕。

他双手捧着谢杳杳的脸，细细检查，脸上没有遮盖的伤口，无碍，然后是脖子……衣物一件件掉落，谢杳杳未做挣扎，任由他去，只因其眼中没有丝毫情。欲之意。

完好无损，李知憬松了口气，窒息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能呼吸了。

“谢！杳！杳！你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有个万一，你埋在里头，等我找到怕是只剩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