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以盛夏(6)

如果，他不是我的第二人格，或许我们还能相视一笑，然后相互拥抱。

夏未苏无端的想。

夏临已经陪伴了他一年多了，只有在夏临面前，夏未苏才找到他存在的依据，即使他的画作已经小有名气，他仍然感觉太过失真。

将画纸收好，夏未苏推开窗户，将满室的颜料味散去。出租屋离着学校近，周围是小巷道，却人来人往，脚步不歇。

槐序蝉鸣，落日告别晚霞的闹剧尚未开场。

朝暮云间，相思难寄。

“哥，走啦，跟街角奶茶店的老板说好了，今天去了解怎么操作，明天正式开始工作”夏未苏从窗外斜照中回过神来。

盛夏酷暑，即使是傍晚温度依旧持高不下，夏未苏沿着树荫下快步走着。

店家的奶茶店名字煞是有趣――一盏清茶，让人疑心店里的兜售是何。

店里位于街角生意正好，人手不够，这才招聘短时工。里面人很多，夏未苏有些紧张，手指不知觉的抓紧了背包的带子。

或许是因为夏未苏的长相，人群里投来了众多打量的视线，女生间的私语让夏未苏雪上加霜。

无怪乎人们如此，夏未苏确实好看，用漂亮来形容他，倒也贴切。

少年一身白衬衫站在那，就自成一道风景。

【别紧张，我在这】

听到夏临的话，夏未苏松了口气，“哥，还是你来吧”夏未苏恹恹的开口。

夏临嗯了一声，他从不逼夏未苏去面对什么，有他在，夏未苏可以像小孩子般任性。

挤开拥挤的人群，夏临终于走到店内。店里除了店长，还有两个女孩子，是大学生。

从最基础的机器操作开始，到最后的粉料配比结束，夏临足足学到了打烊。

夏未苏光是看着就觉得累，“哥，你歇会吧”夏临真的疲倦至极，夏未苏一出声他就交换了身体主权，缩回到脑海里闭目养神。

推开屋子的门，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大抵一天劳累过后，家是唯一可以栖居的地方。

夏未苏拿出颜料，铺平纸张，在画板上固定。一笔一画，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夏临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画，很是惊讶：

【怎么今天想起来画我了？】

纸上，是夏临今天在奶茶店里忙碌的情景。

穿白衬衫的少年系上墨色围裙，眉眼带笑，递着一杯奶茶。

“我哪有画你”夏未苏反驳道。

【小骗子，那这是什么？】夏临笑道。

夏未苏将最后一笔落下，嘴唇微动，清澈好看的眸子里满是虔诚：

“这是――人间”

第6章 荏苒

时间是一个伟大的作者，它会给每个人写出完美的结局来。

——卓别林

高二结束，夏未苏拥有最后一个可以放松的寒假。等开学就是高三了，他文化课分数没问题，只待高三去参加艺考集训了。

“为什么会去选择绘画来成为艺术生？你的文化课成绩明明足够你考重本了”夏未苏还记得他报名艺术生时，班主任眼底的震惊与诧异。

他也记得自己的回答，他说：“我想创造一个专属于我的世界，即使他是虚幻的美好”。

【在想什么？】

夏未苏回过神来，将视线从画板上挪开这才回道：“在想这个寒假该怎么过？”

【有想去的地方吗？】

“年前有一个在芬兰举办的画展，为期五天”夏未苏眼里泛起光，“邀请函前几天已经寄到，主办方通知画展在第三天结束，剩下两天主办方安排的有酒店，我们可以偷偷溜开，去佩洛看北极光”。

夏临含笑答应，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夏未苏戏谑道：“哥，我可都听见了！”

夏临无奈，他看的到夏未苏看到的一切，知道彼此所想所念。可他到底还是想大大方方的将少年拥入怀中。

“至少我们形影不离，不是吗？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夏临心里还未成型的怅惘搁浅在海滩，他能感觉到，夏未苏眼底的认真。

他想开口，可少年没有给他机会；屋里开着暖气，少年只穿了一件白色毛衣。

夏未苏将袖子撸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上面满是狰狞的疤痕，肉粉色的，尤为显眼，即使早已看过成千上万遍，夏临还是忍不住心惊，以及心疼。

还记得那次暑假去奶茶店兼职，店长姐姐问他：为什么夏天还要穿长袖的衬衫，不热吗？

他只是笑一笑，轻飘飘一句习惯了，就此揭过话题。

确实习惯了，他习惯了去逃避，而不是去面对。

夏未苏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像鸦羽在眼底覆盖下阴影。轻抚上疤痕，他淡淡的开口：“我最开始以为，我就要死在那个储物间，死在一个晦暗无光的地方，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