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先动心(75)

然后她看见了他——

撑着手肘靠在阳台，懒懒散散抽着烟，抬起的那只手在头顶镁光灯的照映下恍若美玉, 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清矜。

她犹豫了整整十分钟, 看他抽完了一整支烟。

却在零点的最尾声, 收到了他的电话。

心跳轰然而起，他操着一口地道流畅的京腔，温柔呢喃地对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她当时就在想，神一定是听到了她的新年愿望吧。

烟花炸开的一瞬间，她在心里想的是——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

结果当他真的要来的时候，云星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逃。

逃走这片肮脏的埋着痛苦记忆的地方，逃到一个没人会注意到的地方，只因为她觉得今天哭起来的样子太丑，不妥帖的礼服也不是最适合见面的样子。

她私心的希望，见到他的每一刻，都能是极尽完美与落落大方的样子。

车身慢慢往前走的时候，她没有说话。

他的眉眼微微沉下去，手还搭在她窗边，抿着的唇似乎在等她回应。

心跳不会说谎。

她倾身，探出车窗，凑在他唇边轻轻说了句好。

是缘是孽，是一时情动还是随口一说，都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思念会见缝插针，此时此刻，她就想走到他身边，不问归途，不看未来，只争当下。

——

回学校的时候，云星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不行。

今天没喝酒，她是真的很冲动。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跟踩在云层里似的软绵绵，她踩着高跟鞋，有点做梦的感觉。

扶着校门口的一颗老树，拎着鞋赤脚在冰冷的雪地里踩了踩，凉的她一个倒抽气。

她低低笑了出来。

她将挂在脖子上的银链掏了出来，摸着上面挂的一截戒指，鬼迷心窍的向下压了压，抵在了心脏的位置。

回宿舍洗了一把冷水澡，心里却还是热热的，燥的睡不着。

一个人的宿舍，云星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实在没办法，下床就着一瓶矿泉水，塞了一颗安眠药才勉勉强强睡着。

她睡着了，全然没想到同一个深夜辗转反侧的另一个人。

云星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宿舍里面静悄悄的，姜黎他们好像还没回来。

她饿的头晕，下意识捞过手机，还没仔细看消息，就接到了一通来电。

“女朋友，新年快乐啊。”

云星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下了雾气，迷迷茫茫的看不清。少年的声音却清清朗朗，隔着万重山水递到她耳边，踏着绵绵不断的情意。

她又动了心，人生显然不是时刻都有那一份勇敢劲，昨日用光了，今日就只能微怯的应了一声嗯。

那边愉快的笑了起来，倒是明白她这是不好意思。

姜黎也是这时候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满嘴牙膏泡沫，有点惊奇地盯着她大早上满是笑意的脸。

云星悄悄将电话往下藏了藏：“不跟你说了，有人来了。”

沈听肆不大乐意了，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过来，酥酥麻麻的要钻到心里去。

“偷偷摸摸的，第一天就让我偷|情啊。”

挂掉电话的时候，云星抿嘴轻轻笑了一声。

这时候她才发现手机里有整整20条未接来电，还有数不清的短信。

全部都是沈听肆的杰作。

他一点的时候给她发了一条。

【晚安，女朋友。】

可能看她没回，又连着发了好几条，其中一条明显带着情绪。

【第一天就对我若即若离？】

【偷亲我还想不负责？】

她什么时候偷亲他了？云星忍俊不禁，将指尖点在最后一条消息上。

他自顾自嚷了一会儿，最后一条给她发了句祝好梦。

末了，又飞快添了一句——梦里记得想我。

“新年第一天，许个愿。”姜黎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从哪端来一个大蛋糕，那蛋糕上面还写着字，云星一瞥，是什么新年新开始之类的吉祥话。

“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吃点甜食中和中和。”姜黎插了两根蜡烛，轻轻哼了一声，“真羡慕啊，有的人今年才十八。”

“你快点许愿，说不定今年就得偿所愿了呢。”

姜黎一直是敢爱敢恨的性格，对于她而言喜欢的东西也从来不存在放弃这个选项。在这一点上她和云星都是一样的顽固派，只不过他们一个大大咧咧挂在嘴上，一个偷偷摸摸藏在心里头。

屋外簌簌落着雪，宁大是老派的古式建筑，攒了一|夜的雪落在檐教，天地间立刻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云星是在姜黎的惊呼声中勾起了唇角。

她唇边的笑意越扩越大，渐渐绚烂的让姜黎忽视掉窗边的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