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20)

男人把刀抵在他大动脉的那一刻，他只有始料未及带来的惊讶，此刻却害怕极了。

他立马挣扎着想要去阻止哥哥，要向哥哥跑去，偏偏在男人的桎梏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当年分离前的画面又在眼前重复上演，那是他这几年里每每都会让他午夜惊醒的噩梦。

男人看着他满脸的惊恐，在他耳畔用不辨情绪的语气低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更恨我了？”

哥哥遥遥地与他对视，眼神平静而温柔，食指扣上了扳机，“你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不想失去我，其实只是因为我是你哥，你不想失去我，是吗？”

哥哥觉得他说的一切只是想让哥哥活着的托辞。

“不是，不是。”他红了眼，嗓子跟着哑了下来，再多的话在此刻都会显得多余，张了张嘴后，最后只道：“哥我爱你……我爱你啊。”

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男人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刀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同一时间，哥哥扣动了扳机，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枪口折转了方向，对准了他。

事情发生得太快，子弹几乎是从他的耳边擦过，他心跳都快停止了，脑子嗡嗡作响，紧接着男人的身形一晃，单膝跪在地上，半边身子都发了麻。

横在他脖子上的手放开了，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绷直着身体，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有些被吓到了，定定地站在了原地，呼吸都无法自如。

哥哥已经冲了过去，抓起半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衣领，枪口顶着男人的额头，眉宇间遍布着戾气，那骇人的模样叫人忍不住胆寒。

男人的肩膀中了一枪，血顺着几乎染红了整个胳膊，但是男人像是感到不到疼痛一般，只用余光眷念地看一眼一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他，接着抬起了头，一副全然放弃求生的模样。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哥哥的时候，刚喊了一声哥，就见哥哥已经放下了枪，一把松开了男人衣领的手，朝他走了过来。

哥哥先是一言不发地帮他的手松了绑，接着蹲下身去解绑着他腿的绳子。

而男人则是因为错愕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们都没有想过哥哥会选择收手。

在男人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时候，哥哥低声在男人耳边道：“你想死，想让他一辈子记住你，可惜了，从今往后他爱的，记在心里的都只有我。”哥哥冷冷地笑着：“我不会杀你，但你永远都别想好过。”

哥哥起身的时候见他从头到尾直直地盯着自己看，眼眶还泛着红，神色和语气都很淡，问道：“能走吗？”

他木讷地点了点头：“能。”

但哥哥就像没有听到一般，拦腰直接抱起了他。

他扭头向后看，越过哥哥的肩膀往后看，男人狼狈的，几乎是趴在地上，面色悲戚地注视着他被哥哥抱着远走越远。

按照男人的性格，要真想他死，怎么可能耗到现在让他活着。

该爱的时候不爱，该心狠的时候不够心狠。

他对上男人的目光，用唇形说了四个字：我不恨你。

没有爱恨，生活里再也不会有男人的影子。至于过往的一切，那些承受过的痛苦，就当是为多年前多年前强加的喜欢赔罪。

这次，在他这里，他们算是真的彻底两清了。

他看到男人在一瞬间怔住了，接着哥哥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把他的脑袋霸道地摁在了怀中。

哥哥道：“刚刚是打算为他求情么？”

他看出哥哥不高兴了，笨拙地解释道：“这些天里他没对我做什么。”

哥哥不冷不热道：“所以说完爱我，发现我没事，又开始担心他了？”

他慢半拍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

哥哥只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不想他死，不光是因为他是他。更因为我不想你再伤害别人，这样不好，我怕别人以后会以同样的方式伤害你。也不想别人以后说我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的时候，我还会顺带着想起他。”他状态调整的很快，此刻竟还能笑出来，“哥，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是我自己走掉的，然后就不要我了，没想到你一直在找我，那么担心我。”

“是在找你，”是担心，也是愤怒和伤心，以为他被自己吓到，选择了离开，但哥哥只淡淡道：“不过是打算找到你后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哥哥话说得冷酷，他却并不感到害怕。

“哥，我之前说那晚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想回家。可这几天才发现……”他顿了一下，昂头在哥哥的唇上吻了一下，通红着脸，在哥哥的耳边继续道：“我发现我不是想回家，我只是想回到你身边。没有哥哥在的地方，都不能称为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