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奏鸣曲(98)
而于暮雨是补缺心脏的涂料。
“你怎么起这么早。”于暮雨缩在被子里嘟囔着,探出半个头来,眼睛还有些睁不开,衣衫不整地赖在被子里。
“吵到你了?”宋以歌放下书,于暮雨注意到,这并不是所谓“正规的书”,而是一本古时候流传下来的西方小说。
“没想到你也会看这种闲书。”宋以歌活动了下身子,说:
“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你总是很忙。”
你连家都不回。
“现在不忙了。”
我可以陪你了,我也有自由的时间了。
这艘航船上只有走廊上有监控,算是很自由的了。
“那书架上都是你的书吗?”于暮雨并没有起床,还有些含糊。
“嗯。”
“你之前,是不是做梦了?”
“你知道了?”宋以歌停了一下,于暮雨说:
“不清楚,但你当时攥着我的手。”
“抱歉。我梦到了之前的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做都做了,抱歉什么?
“方便说吗?”而后于暮雨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靠在宋以歌身上。宋以歌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宋以歌打断了他的话,都已经互相表明心意了,有些事就不用瞒了。
“那是好几年前了,我们参加星际法庭的野外考核。当时我们的条件是最差的,但我们却是存活率最高的一队。”
“很容易死,是吗?”于暮雨轻声问!
“是……有一队,一个人都没回来。”
“那我该庆幸我没去。像我这样的,应该也回不来吧。”于暮雨自嘲了下,宋以歌却摸了摸他的头:
“你连这里都敢来,还怕什么。”
“怕你不在,又把我像个包袱一样扔掉。”于暮雨不再隐瞒,说出了实话。
“……我……”
“没事,我太矫情了。毕竟那时候还什么都分不清呢。你继续讲吧。”
“雪地的路不好走,我们的临时基地也很破,周围的树林被有心人动了手脚。”
“谁动的?”
“一个轴心塔的高层。”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因为他不想让我活着,不惜让其他人陪葬。”
“你是不是……和我们都不同啊……”于暮雨猜测,他很想知道,但又害怕戳到宋以歌的痛处,宋以歌声音低沉地叙述着:
“我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如果要较真地算,我都八十多了。我是组织培养出来的人,这大脑也不是我自己的,是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的,他们尝试通过这种手段复制一个他,但两代人培养出来的我并不能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生来就是个罪人。因为我,他们死了很多人。”
“可这不怪你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才让他们厌恶。我在一个空的房间待了五六年。我是很多个实验的试验品,他们说,我只能这么做,我是在赎罪。”
“我信了。”
“他们怕我逃走,就把我锁住了,也是好几年……”
第69章
而在几日比较风平浪静的航行后,他们已经收集到了几百种新型生物的样本,而宋以歌也告诉了于暮雨关于自己的一些东西,于暮雨也如实告诉自己的一切,包括凌云是何时出现的。
他告诉宋以歌,凌云没有真正地死去,她仍存在着,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她告诉于暮雨,自己也许死于一束激光——这是他人告诉她的,她被泯灭于这个尘世,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她行走于无人的荒原中,但她发现这里不止她一人。他们死的方式多少有些相似,但他们本身已经被抹去。
但她很特殊,在被激光抹杀前,她被取出了大脑。
她是个伟大的人,她的爱人也是,但那位伟大的人死于斗争的洪流中,临终前,他将一切告诉了比他小五岁的妻子,他要她记住所有,她做到了,那个男人在弥留之际,哀叹:
“你会幸运的,你将永存。”
这是他唯一没有告诉凌云的。
他将象征着自己意志的徽章——一颗他亲手铸成的金色玫瑰送给凌云。
“原本就是给你的,但我们分别太久了,对不起。你要绽放啊,亲爱的。”
而后,男人就因重伤不治而亡。
凌云颤抖着手,紧紧握住那枚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徽章,将它贴近自己的胸膛,双手合十,泪水从通红的眼眶低落,轻轻带走那殷红:
“我将盛放。亲爱的,等我回来。”
她是乱世里不屈生长的玫瑰,狂风骤雨的鞭打没折断她娇嫩的花枝,没能磨平那满身的刺,她独自凌云于山巅,却也最终被疯狂地猎人摘下,当作有毒的罂粟摘下,剥去花瓣,折落在了冰冷的泥中——即使她们并不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