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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有些双标了(185)

作者: 是阿T呀 阅读记录

伯鱼漫不经心地搭着的左手转着空了的薄瓷杯子,杯子折着对面煌煌灯火橘色的光,映在朱公子略有些苍白的脸上。

他嘴角挂着的笑意,不落实地,只是虚虚地挂在嘴边,一双眸子似幽蓝深海般深邃不见底,也如深海般难明。

千牵一点也不意外,守一神君他老人家这般有耐心在阵里待上一整天,还是碍于阿稚想要化解阵法而不想强硬破阵的面子上,才捏着鼻子,摆出一副平和的模样。

要是没人出来作妖,放他和阿稚两个逍遥自在,偶尔打杀一下,说不定还能多呆十天半个月的,偏偏放出来一个朱公子,夺走阿稚停留的目光,那不是碍事么!

自认为十分了解伯鱼的她是这样想的。

也算是猜对了几分。

“朱公子不必多说,横竖你说了我们也不相信。”伯鱼露出几颗白牙,笑容里多了几丝恣意,目光落入到他身后的素色帘子上,便多了几分故意踩人痛脚的恶劣。

被踩中了痛脚的朱杳然,胸中有郁气而不得发,脸色都要变成猪肝一样了。

偏偏守一神君他老人家,此刻就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故意将那珍贵的杯子给掰碎了,放到长案上,挑挑拣拣,取了一枚碎片,捏在两指指尖,慢慢用指背顶着转动。

简直就是要把一刀致命的伤改成凌迟一般,弄得人心里的惶恐将身上的痛放大了数百倍,愈发不能忍受了。

千牵怀疑那朱公子的眼眶要被瞪出来,滚到地上,滴熘熘地打上几圈,还要不死心地去瞪伯鱼。

真是造孽。

“你用幻境支撑了什么?又或者说,你想要这幻境做什么?”伯鱼脸上露出一抹明知故问的笑容来,挥手将那平淡无奇的素色布帘打落了。

布帘被割裂,飘然落地,映出旷野已然百草发黄,即将枯萎的景象来。

那入画甚美的场景一下子退了个干干净净,除了长案上的东西,脚下的蒲团,身边所有,俱是幻象。

明月高挂,落在荒野上,显得月色都有了几分凄凉。

凄凉月色打在惨白的脸上,将朱公子映得不似活人,反倒像是死物一般。

伯鱼站起身来,弯腰扶起阿稚,还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我知道你是谁,我不杀你。”伯鱼施施然背着手,跟在阿稚旁边,“可你得想好了,怎么向她解释。”

朱公子的脸色更白了,连唇上的血色都退得干净。

可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们走远,目上忽然就染了一丝苍凉。

千牵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人周身笼着的悲凉,化作了实质,缠绕在身侧。

她没看明白这一出:“这是作甚?”

可惜守一神君他老人家又开始神神叨叨地论道了:“世间生灵沉浸耽溺于苦痛之中,将其误认作欢愉,不得突破,便永生如此,永世如此,沉沦苦海,不可自拔。”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他如此,遥王后亦是如此。”

阿稚顿了顿脚步,遥遥的事情于他而言,仿佛还在昨天。他不知道伯鱼最后点醒阿奇勒的那番话,因由从何而来。他当时心里那个唿之欲出的念头,有些荒谬,思绪便被他中途掐断了。

可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些想要刨根究底,想要听听伯鱼当时,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伯鱼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我从阿奇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这样说,很快就略过了这一茬,说起了别的,“其实我并不认可阿奇勒的爱,他的根本就不能算是爱。爱一个人,须得他好,而非你觉得他会好。”

月色清辉,洒进那深邃的瞳孔里面,像是一汪寒潭,冒着凉凉冷气。可那寒气像是被他盖住了,硬生生泼了热水上去,企图掩盖那蒸腾上来的寒气,让岸上的人莫要怕了,不敢下到潭子里。

可岸上的人哪怕被一时迷惑了,下到里头去,还是会知道,里头是寒潭,而不是温泉。

可寒潭有什么错处呢?夏日燥热之时,难道寒潭不比温泉来得可爱吗?

阿稚叹了一口气,忽然就明白了伯鱼那总是若隐若现的试探,和半遮半掩的表现。

他盼着阿稚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如此,阿稚还能爱他;可他又惧怕阿稚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怕失去阿稚所有的爱。

心里莫名一酸,有些心疼。

小鱼儿当年,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其实阿奇勒只是拿了玉制九连环的穷孩子,他喜欢惨了这九连环,却不知它是玉的,以为它摸起来比木头还要坚硬,便当作了木头对待。等他往桌上一扔,玉碎了,他还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能期盼于把它粘合起来,还能完完整整地拥有当初那个玉制九连环。”阿稚抬眼,直直看进伯鱼的眼里,“伯鱼是觉得,碎玉不再是玉,还是觉得,那穷孩子弄碎了玉,便不配再次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