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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同人)[文野]地狱变(239)

作者: 伊人卧海棠 阅读记录

赤红色的梦自山面吹来,再度飞入他的余息之中,吹起这一团红梦的是这么多年来愿意为了一抹烛火便犯生命之危的革命的风,这风曾让他奄奄一息地抓住舷缘难以为继,曾让他几度都差点无法感受到防波堤的声音,无法感知到上岸的可能性,但是他依旧在这种风的搜刮之中努力拼搏了这么多年,努力一次次征服了以生活这一浮躁词汇为名的短暂又富含意义的时间,他来,他去,他征服,他噬穿过死亡,背叛过脆弱与平庸,这样的他会因为这一秒之间的变故便向人间屈服吗?答案是否定的吧。

芥川龙之介颤颤巍巍地重新立直了腰,努力收起泪水,用沾满了泥灰的手粗鲁地去揩拭已经湿热无比的脸颊。站起来吧,我,他下定决心想,我不知道费佳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他是被人所杀,难道我可以什么也不做就去殉情吗?难道我可以在不为费佳报仇的情况下安心选择死亡吗?不,生活还要继续,还有残局需要处理,还有仇人没有找到,家仇国恨没有报,誓不折腰服死亡,站起来吧,费佳也一定是希望我活下去的,不是吗?

再见费奥多尔再见,再见陀思妥耶夫斯基,我对你那暗紫色的甜美的情吟如同你那暗紫色的眼睛,死亡的神性一点点变得广大,我的情吟却一步步走入死寂,但是,但是,费佳,费佳这一声我是叫得甜蜜蜜,再见费奥多尔再见,不恨天涯孤树行役苦,只恨刚才这一阵吹响我求生之念的风不能吹我去往你所在的旧古,再见费佳,最后一次对你如此若情似梦低吟浅唱地称呼。

芥川龙之介选择了继续生活下去,选择了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格外添加上来的躲藏。

反战派胜利了,完全反扑了扩张派,现在全国都处在战争遗留问题的动乱之中,异能特务科也正处于改革换面的过程,立原道造根本无暇管他,就算立原道造真的管了,那么在这个敏感又特殊的时期,立原道造肯定会以包庇芥川龙之介的罪名受到判刑的。现在面向芥川龙之介的最大问题就是大清洗,上台的反战派要对以前那些搞过扩张行为的异能党进行全方位的清洗,包括支持过扩张派的人也在名单范围内。不需要质疑,芥川龙之介一定是名单上的头等罪犯,他已经被全国范围内通缉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时时刻刻准备着逮捕他并上交新异能科的人,一旦被抓住,他的下场肯定是比之钻骨剜心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他再也藏不下去了。

想要把他五马分尸的人无处不在,就连从流浪狗的脚步印旁边刮过的尘子都是脔割刀把的冷兵器锈味,竖着背骨翻阅篱墙前去幽会的花猫看见他都会如功臣勋将般迫不及待地怒叫几声,在浅白月光之下愈发苍老的墙纸皴裂出来的条纹是他被千刀万剐后的狰狞惨样,一旁的树木被这惨样吓得愈发往里蜷缩,在投于地面之上的阴影块里面弯成一团黑绿色的浆糊,引来匿于角落的蟋蟀蛰虫个个唱起了歌颂凌迟熏蒸的民歌。他躲在巷角落,蹲在树杪影子的约莫一厘米深处旁吞木啃土。夜深了,靠在墙角边入梦,他在梦中仰望着陀思妥耶夫斯基那美观的下颏,轻轻弹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披风上的墙粉灰尘,月光则因搜肠刮肚也无法找出适合此景的词句而不得不沉默着,在两人眉目传情产生的眼波之上调皮地跳起了舞。

在第十天的夜晚,他终于倒下。

他的身上除了福地樱痴给的刀以及缓解病情的强化剂外空空如也,可是他宁死也不要当掉这两件物品,相信它们具有它们该有的意义与作用,而这种意义与作用绝不是在被当掉与赎走的过程之中得以实现。

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太宰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整整一个国家,整整上亿的人,什么都无法帮助到他,谁都想要让他死,他哪里都无法躲下,但即使如此,也永远存在一个例外。只有太宰治愿意帮他,愿意收留他。

他身体里装的是空无的肠胃,身旁便是僵死的老鼠,头上是喑哑的罡风,皮肉下方连着一根根疲朽的骨头,眼里灌满了空洞的道别的影子,吸进气管里的是理想主义不起作用之后的遗弃物,喝进嘴巴里的则是偶尔从脏污的短而宽的管子里喷出来的哭泣之水。而与这些成反比的,就是抱着他躲过了今天这一波搜捕的太宰治。

太宰治光鲜亮丽,衣着整齐,温柔地摸着他那瘦得快凹下去的脸颊,虽神情沉稳冷静,但是心疼与喜悦却在卷绕的瞳纹的纹线上时隐时见。太宰治柔声细语地对他说道理,鲜红色的舌头如同小团火焰在两手包拢之间跳跃一般于齿列中间闪动,分外有压迫感:“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依靠了。你身体不好,有病在身,我会想办法医治你,每天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痊愈为止。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了,只有我才愿意收留你,如果不答应我,那你今晚就得死在垃圾堆边了。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