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再焦躁,果然没过多久,暗卫就带来了好消息。
应该说是胜利的号角。
暗卫道:“火已经扑灭了。”
小皇帝道:“那人,人怎么样了。”
暗卫道;“伤亡人数在15人之内。”
小皇帝想,明明是这么大的火,竟然在15人之内,几乎是个奇迹。
他又道:“残党怎么样?”
暗卫道:“都死了。”
他道:“是与叶城主在一起的白衣人杀的。”
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小皇帝想,论杀人,这世界上还有哪件凶器能够强得过西门吹雪。
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早已烟消云散,除了百姓的财物损失,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儿,他之前还稍微有些担心叶孤城同西门吹雪的对决,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再也不能兼顾他们两人的。
就算小皇帝自带迷弟属性,到底也是天下共主,既然是天下共主,在他眼中最重要的一定先是百姓。
百姓没有事,这真是太好了。
小皇帝道:“叶城主他们还来不?”
暗卫道:“来。”
他顿了一下道:“城主他们,没有收到丝毫影响。”
小皇帝道:“我想也是。”
只有凡人才会焦头烂额,但是以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实力,凡人二字绝对不能用来形容他们。
他们已经成了神,成了仙。
马车静静地驶入紫禁城。
饶是城中混乱无比,紫禁城中还是静悄悄的。
威严,大气,庄重。
哪怕遇见地动山摇的天灾,这里或许都不曾喧闹。
小皇帝并没有迎接叶孤城与西门吹雪。
京城大火,虽然不是天灾不用皇帝下罪己诏,但之后他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忙碌,要追查,甚至没有时间来招待叶孤城与西门吹雪。
至于他们两人的对决……
太和殿的屋檐已经留给两人,只有世界上最尊贵的高处,才能配得上两位顶尖剑客。
小皇帝有没有看他们对决?谁知道。
世界在改变,但是紫禁城却是不变的。
当叶孤城脚踩上琉璃瓦,忽然想到了吴明。
他与吴明岂不是也是在紫禁之巅对决?还有西门吹雪与宫九,这里仿佛成为了一个标志,最顶尖的剑客,都要来这里一游。
即使游完只有一个人能离开。
叶孤城想,在紫禁之巅上对决,或许会变成剑客间诡异而高贵的传统。
类似于渔丈人以龙渊自刎以示高洁之志,或者是专诸之母以鱼肠剑自刎以激励儿子。
剑客诡异而高贵的传统在春秋战国时代表现为自杀,死的可能不是剑客,而是剑客的亲人,本来就是朝不保夕的年代,人命的价值还比不上一把好的青铜剑,当时对剑客来说最能为美谈的行为之一,就是自杀明志。
这是叶孤城所不能理解的“高贵”,但他想就像那时的人将自杀作为鼓舞他人的仪式,或许不久之后,在紫禁之巅对决,也会成为顶尖剑客的证明。
越是关键的时刻,他的脑海中越是充满了乱七八糟的想象。
不知道西门吹雪会不会也这样。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对方的表情严肃而冰冷。
叶孤城想,不,他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对方现在心中有的只有对决和剑。
相比之下,他显得有些不专业。
不专业的叶孤城才端正了态度,就听见西门吹雪出声了。
西门吹雪道:“请。”
他执古礼,底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叶孤城看他的动作,这是只有贵族之间才会行的礼仪。
他们此时本来只应该是剑客,西门吹雪行礼,并不是冲着叶孤城的剑,而是冲着他的人。
向他高贵的灵魂。
叶孤城也低头道:“请。”
此时此刻,他们竟然不像是两个江湖人。
气氛从肃杀转向庄严。
他们真的是要对决?
他们无疑是要对决。
叶孤城拔出了手中的剑,这才是第一次,他手握剑柄,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对决,简单的生与死,并不能叙述其中的意义。
生命的重量,道的重量,未来的重量。
活下来的人要肩负死去人的道,要承担另外一人的责任。
这已经不仅仅是对决了。
叶孤城想。
这是封神之路的开启,是以生命作为垫脚石的传承。
他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无论是谁活下来,都会走上以前从未想过的崭新的道路。
以对方的生命,以对方的鲜血为钥匙。
叶孤城忽然无比清晰地了解到了一个事实。
他正在试图杀死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呢。
他想,西门吹雪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拔剑吧——”
不知谁开口。
剑早已在手上。
“对决吧——”
脚尖点在厚实的琉璃瓦上,脚下运行轻功,人如同离弦的剑,以肉眼所看,只能看见两道白色的残影。
人已经化成了光。
眼前一片空白,只能看见白色的光。
不,那不是光,是剑刃!
剑刃没入了并不柔软的胸膛。
血花,在白色的衣袍上绽放。
死的,是谁?
第135章
士为知己者死。
为知己者杀死。
阳光刺在眼皮上,带来阵阵暖意。
这是活着的感觉。
只有活着,才会感觉到温暖,才会感觉有阳关洒在身上。
五感回归,耳中嗡鸣一片,好像机器停摆许久之后再次启动,预热需要大量的时间。
思维逐渐回笼,他终于有了思考的余地。
耳边吵吵嚷嚷,虽然听不太清哪些人在说什么,却知道有人在出声,声音驳杂,在耳边萦绕,让他的脑门一阵阵地发痛。
叶孤城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还没有死?
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在阻止他行动,明明伤口开在胸口上,但疼痛却似乎是从身体中的每一处传来,脑中嗡鸣到几乎炸裂,但他却伸手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了来。
有人上前将叶孤城不稳的身体扶助,以怪里怪气的口音问道:“无事否?”
声音听在耳中,却实在判断不出对方说了什么,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搀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
那大汉难得好心,却被碰了一鼻子的灰,看他模样就知道是爆裂的脾气,却难得没有炸,而是定定地看了眼远方,又回到自己的摊子上去了。
他叫专诸,是一个猪肉贩子。
这时代,豪侠多隐藏于市井,做得营生往往是卖肉或者酿酒之类的小买卖,专诸为人豪爽,在集市上虽然偶会同外人起冲突,但与他相处久了都知道这人的脾气还算不错,刚才那白衣人隐在巷中,就是他发现的,周围人原本没在意,后来见专诸架了一个白衣人出来,又平放在地上,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围观。
这么一看,不免惊为天人,那被他架出来的男人,虽然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一派虚弱之像,但是看他的容貌,姿容端丽,眉宇间又有一派气象,看上去就不似凡人。
集市上什么人都有,有老头摆了个相术摊子,见这里人挤人,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抛下了自己的摊子,硬生生挤到了人群之中。
在集市上的人,有几个是不喜欢看热闹的?
众人见老头挤了进来,纷纷避让,这年头人对相术这类的神秘之事极为迷信,而这在市井摆了个摊子的小老头虽然要价很高,但听说确实有点本事,经常神秘兮兮地言些天机不可泄露,又收下一袋海贝。
海贝是楚流通的货币,吴国与楚地关系复杂,流通的钱币很大一部分是楚币,各国之间钱币都不同,比较集中的地区可以换着使用,这才春秋是很常见的情况。
有人见小老头挤进来,笑道:“邹老也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