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那些干扰他思维的诡异癖好，真正让他心怀芥蒂的，是第一次看见九公子时，对方黏在叶城主身上的火热视线，即使过去了很久都记忆犹新。
因为那视线中蕴藏着一股让陆小凤都胆战心惊的执念。
这两人以前肯定认识，陆小凤敢以他曾经的四条眉毛发誓。
但问题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而叶孤城又知道些什么。
叶孤城道：“我什么都知道。”
也是十分地语出惊人了。
陆小凤瞳孔一缩，他实在没有想到叶孤城竟然会说这句话，如果说话的不是那个令几乎所有人信服的叶城主，大概只会觉得他在口出狂言。
叶孤城道：“这世界上确实有种很邪门的功夫，能够让受了伤的人立刻复原。”
他又道：“毕竟如果没有这种功夫，一个不断受伤的人是绝对不能完整地活下来。”
西门吹雪的脸色很糟糕，他想到了当年的呕吐。
陆小凤的脸色更糟糕，他想到了暗无天日的鞭打。
只有花满楼道：“不断受伤？”
一个武林高手怎么会不断受伤？
但叶孤城却对此只字不提，他只是道：“这样的邪门功夫，能够很好地保护人的身体，只要经脉中还有真气在流动，便可以修复伤口。”
心脏停止跳动，但经脉中却还有并没有消散完全的真气，恐怕宫九就是靠这些真气保留最后一丝生机，再结合小老头的后期调养，竟然弄得个死而复生。
所谓祸害遗千年，大搞就是这样，宫九此人，命硬得很。
陆小凤道：“所以，他复活，靠的是这邪门功夫？”
叶孤城道：“不错，他甚至靠这功夫，在我剑气不断肆虐下活了很久。”
陆小凤道：“剑气？”
叶孤城道：“百步穿杨，剑气入体。”
他叹道：“他在剑气入体的情况下，安安全全活了很久，直到有人帮他拔除剑气。”
在场三人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因为他们都知道，剑气入体代表着什么，特别是叶孤城的剑气。
锐利的气在经脉中流窜，只会一点一点将人给折磨死。
陆小凤道：“这邪门功夫，岂不是能让他无懈可击？”
叶孤城道：“你知道，这世界上月邪门的功夫便越是难练，越是有奇效的功夫，在练的过程中就越容易走火入魔。”
陆小凤点头。
叶孤城又道：“所以，让他走火入魔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陆小凤道：“就只有走火入魔？”
叶孤城道：“你还可以砍断他的头颅，没有头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活下去。”
想要对付宫九，就只有这两点。
陆小凤沉思一阵，又道：“你刚才说，你什么都知道？”
叶孤城道：“是。”
陆小凤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叶孤城道：“我知道。”
他冷笑道：“近些年，这世上想要狸猫换太子的人越来越多了。”
宫九不仅仅是想要狸猫换太子，而是想要成为皇帝。
这比南王父子的行为还要恶劣。
陆小凤叹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甚至没有探究叶孤城秘密的欲望，因为他就像是一个先知，就像是真正的仙人，什么都知道，并且能在关键处给予正确的指引。
陆小凤忽然想到了两年半之前的南王，对方如此荒谬而私密的计划都能被叶孤城知晓，想来着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陆小凤道：“可惜现在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要不然知道了他的目的或许就能主动出手。”
叶孤城道：“我说过我什么都知道。”
陆小凤道：“你的意思是……”
叶孤城道：“不错，我甚至知道他的身份。”
他又道：“但他绝对不是知道身份就能解决掉的人。”
陆小凤道：“那也先说说，他究竟是谁？”
叶孤城道：“他是……”
话还没有说完，叶孤城的手突然一顿，他猛然抬头，以锐利的视线射向窗外某处。
他直接拿了桌上的筷子，将真气灌入筷子中，向着那虚空中一点猛然射过去。
筷子，被稳稳地接住了。
谁！
陆小凤背后被猛然激出一阵冷汗，他没有感觉到，外面有人！
吴明轻飘飘地从窗子外面进来，手指间夹了一根筷子。
小老头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叶孤城道：“你还敢来这里？”
他冷眼看着小老头，叶孤城恐怕是这里最清楚的人，小老头现在在硬撑。
但就算是硬撑，他也很有资本，想来是一直盯着叶孤城他们，才能直接找到人。
小老头道：“我来这里确实有重要的事。”
吴明微笑道：“但求一战，叶城主。”
第94章
叶孤城想莫非自己已经成为了主角？
要不然怎么人人都想和他约战？
眼前微笑的小老头给了他不小的震撼，很难说是他明明身受重伤却还如此游刃有余，又或者是他的目中无人。
不，不是目中无人，只是能被他看见眼里的只有叶孤城一个，其他，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还是西门吹雪都不能被他放在眼里。
叶孤城的手指微动，是下意识的，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小老头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叶孤城冷冷道：“你就不怕走不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人现在已经受了多重的伤，因为捅穿小老头肺部的剑是叶孤城亲手刺进去的。
鼻间还有鲜血的味道萦绕，并不是属于叶孤城等一众人，而是小老头。
他受的伤一点都不轻，甚至可以说是很严重。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自信地微笑，甚至堂堂正正地站在了叶孤城的面前，这与他躲在人后隐身人一般行动的原则完全不符。
但他为什么会站在人前？
就算对吴明来说，破碎虚空也是最特殊最不一样的境界，能够让他心服口服地出现。
所以，面对叶孤城的质问小老头只是道：“当然不怕。”
他笑道：“来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宫九也在门外，只不过没有进来，还有些其他人，都能保证他万无一失地离开。
小老头道：“我来这里只不过是出于对叶城主的尊重，毕竟，这世界上能够接触破碎虚空境界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他以莫名贪婪的眼神将叶孤城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眼神黏糊糊的，让人非常不舒服，就好像他眼中的并不是一个人，一个高手，而是一块必定能战胜的踏脚石。
叶孤城必能助他破碎虚空。
两人虽然迈入了同一境界，但却有非常大的差距，真要算，大概是10与90之间的差别，中间的80不仅仅是实力以及功法，还有岁月积淀起来的经验差。
至于避战，小老头心里门清，这个选择一开始就是被堵死的，如果叶孤城因为实力不敌自己而避战，他就会成为对方一辈子的心魔，永远只能在破碎虚空的边缘徘徊不前。
越是高明的境界对武者的境界要求就越高，破碎虚空更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多少年就只有一个玉罗刹。
所以，当小老头提出约战的那一刻起，叶孤城似乎就没了回避的余地。
如果是别人，碰上这种必须接招又不一定能赢的约战，定然会勃然大怒，甚至惶恐不安，像是当年的孙婉柔就是如此，因为有经验的差距，被挑战者几乎是板板上钉的失败，同意约战无异于送死。
但是叶孤城却很镇定，他甚至镇定的超出了小老头的预料。
叶孤城道：“约战？”
他的眼中满是不屑，那是辛辣的嘲讽，针对小老头的，但就算是直面嘲讽，小老头也不知道，叶孤城究竟为何露出这样的眼神。
就好像，他才是败者。
叶孤城道：“约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