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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花蝴蝶(156)+番外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唐郑敏仪目光看得很远,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苏绮闲话,一片忧愁笼罩。

苏绮无法确切地形容唐太是一位好人还是坏人,只能遵循自己的内心,她此刻是个可怜人。

唐太说:“我最近觉得自己衰老好多。年轻时揸摩托车好像发生在上世纪,和亭哥这些年始终争吵不断,日子被我们过得好差。”

苏绮不知道该讲什么,她现在是一位聆听者。

“你一定猜不到,我与他为你都不知吵过多少次,现在想想好没必要。”

苏绮对此深有体会,“人已离世是最无力的,彻底丧失补救机会。”

她何尝不想回到十岁,多分宝珊一捧糖果;回到十七岁,与Childe约会也要带上她。

唐太苦笑,催苏绮早些回去,她与唐允母子连心,看得出他今天反常。

那天唐太还意味深长地讲过一句话:“你与我年轻时好像。”

她把这归结为唐太对她的好感,以及对自己一去不复返的青春之追悼。

她当然不懂唐太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唐郑敏仪只是从苏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狠,掩藏在温柔无害的外表之下,她们是一类人。

只是唐太以为,苏绮没那么恶,又或许只是她没看到而已,讲不清,

郑敏仪累了,余生只想念佛赎罪,祈求唐允安康。

郑婆,那位天后庙自杀案的四阿婆之一,菲佣出身,险些成为郑敏仪父亲的二太。

母亲难产身亡,郑敏仪直到懂事之前都视这位阿姑为阿妈,直到意外发现她与父亲早在母亲怀孕之时就勾搭成双,甚至从小骄纵郑敏仪长大,不外乎是一种捧杀。

成年后的郑敏仪飙车泡吧、赌丨博牌九样样在行,还险些沾染毒丨品,幸好遇到唐协亭。

而郑婆两次流产都离不开她的恶意,其中一次是她亲手把人推下楼梯。唐协亭讲她心思单纯,她万分羞愧,她哪里单纯,只不过在他心里她算单纯。

后来父亲去世,她夺家产、稳郑氏,郑婆为生计始终伴随她左右,好一段乳母情深的伪装大戏,求的不过是吃穿不愁。

唐允那几年戒毒后酒瘾骤增,加之他本来脾气就不算温和,少不了对郑婆示好回以冷漠或烦躁,郑敏仪则在楼上旁观,几乎从不多言。

苏绮于庙街见到郑婆的时候,她双眸浑浊,还有些神神鬼鬼的疯癫征兆,于是便推波助澜……

开车路过中环,却不是回弘隽,反而去港大见一位故人:恩师黄柏坚。

熟悉的薄扶林道,他们约在紧临嘉利大厦的一间咖啡厅内,黄柏坚激动地给她一个巨大拥抱——她当年是老师的得意门生。

听闻她如今在弘隽高就,黄柏坚惋惜本港法政业流失一位大状,但还是为她劫后余生而感到高兴。

他带来苏宝珍的档案,前几年港大大范围清理陈年旧档,她的自然无人认领,黄柏坚本想留作纪念,没想到还有一日能够物归原主。

如今变成苏绮的纪念。

回去路上打给钟亦琛,她一开始没抱希望能够寻回档案,全靠钟亦琛帮忙联络。

“拿到就好,毕竟苏宝珍履历那样完美,遗失可惜。”

“那我为钟Sir无辜被跟这件事道歉。”

“你还敢讲,我现在祝福你同唐允一对衰人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啊,不要再荼毒本港无辜人士。”

“多谢,我会记得邀你来饮喜酒。”

“喜酒还是送行酒?”

……

苏绮到弘隽已经是下班时间,唐允平时只晚不早,今天却已经离开。

她又回到清风街扑空,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甚至怀疑他人在飞鹅山自杀崖,一不留神就要跳下去。

联想清早唐协亭下葬时唐允反常状态,苏绮立刻就猜到他在哪——深水湾别墅。

差佬的警戒线早就撤掉,祠堂偌大的地毡换新,好像无事发生,除了上方多一张唐协亭牌位。

楼下有位菲佣在例行做饭,苏绮更加确定唐允在楼上。她低声知会菲佣等下记得把饭菜扣盖保温,她相信唐允一时半刻不会下来。

随后悄然上楼,径直向祠堂走去。

苏绮没有想到会见到那样的唐允,整个人跪伏在蒲团之上,于平静之中突然爆发的哀痛,他前所未有的无助。

抬头看向苏绮的瞬间,泛红的双眼里带着奢求她安抚的渴望,可他立刻躲闪,颤声开口:“阿绮,对不住啊……我为我老豆流眼泪,你能否暂时回避……”

苏绮难以形容那瞬间的情感,原来这就是爱恨交杂。

理智告诉她:苏宝珍,请你转头就走。他怎么会可怜,他是大恶人,他罪有应得!

情感摇摇头:不是呀,阿绮,他为亲老豆流泪岂不是人之常情,居然还要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