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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善(重生)(119)

作者: 瑞曲有银票 阅读记录

数年侵扰,□□威严有损,沿海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是以某日临朝议事,有人揣度圣意,祭出了以商船为饵,诱敌出没的计策。

先帝心里装的是整个大缙的安宁与威荣,倘使损失一批人能换来一带安宁,可换来大缙朝的威名,可平倭患,令贼寇再不敢犯,何乐不为?

兵可为缙捐躯,靠国获过利的商人,亦有效力之责。

计策荒唐,然而先帝态度已明,连一向耿直的徐阁老都缄口不言,又有谁会去犯那份圣怒?

是以令行如流,很快,便有了苏定河之战。

先是战中趁其不备,缙兵抄了海寇的后方,将其妻儿控制,倭人遂以先前扣下的商船以作交换,要求止战议和。

可后方督战的臣员们却没有松口,甚至杀了两个闹得凶的人质。

押其妻儿于手,本意是要乱倭人心神的,哪知因此逼得那班倭人群情激愤,当即烧了大缙商船,拼死一博。

五十五艘船,六千余人的命,喂火海,丧汪洋。

大缙将领有了重担,士兵亦不敢懈怠,倭人亦气势汹汹,于是双方都杀红了眼,投入一场死战。

战场之上有个词叫虽败犹荣,然而还有一个词,叫惨胜如败。

缙虽赢了,伤亡却是前所未有的惨重,就连先帝也没料到会惨烈至斯,因而夙夜难眠。

没有天子不在乎德名的,于上来说,龙袍干净最为重要,而历来举国震动的祸事都要有个罪首,于是曾因不忍无辜商船遭受牵连,而试图与倭人谈判的徐阁老,便成了那个背锅之人。

两朝元老,一阁之长,官服也并非没有瑕疵。

人查到最后,一张莫名其妙的通倭条子,彻底把徐阁老押成了阶下囚,说是他提前知会倭贼,让贼人拦了商船,才有了那一出。

经年往事累赘且沉痛,但却不得不说,杨斯年平复着心绪:“小芽儿,如果你我是徐家子弟,那我们该恨赵家,因为当初向先帝揭发徐家的,便是赵家人,着手抄徐家的,也是赵家人。”

但他们不是,他们与徐府没有干系,而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那位君王,也已辞世。

真正的仇人已死,恨意突然没了具体的落处,司滢脑中一荡,惘然不已。

杨斯年重新转过身来,面对幼妹:“所以咱们兄妹两个眼下该做的,便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默了默,他压低声气:“哥哥这身子……已经废了,为家里传宗接代便全靠你。你若是愿意,招个上门女婿,再生几个孩子,咱们一家子人和和乐乐地过,也算对得住天爷怜悯,亦能让九泉之下的亲人慰怀。”

上门女婿……司滢打了个激灵。

烟在博山炉里燃着,化作飞埃跑出炉隙,她看着那丝丝轨迹,呆呆地往墙上一靠,心内失序。

视线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谢枝山写的挂帘上。

字迹古拙,纸页透光,是不堪一抓的模样。

像他那张脸,刮了就有痕。

司滢摸了摸额头,试探着问:“哥,你知道太后和赵府,还有赵府与谢府之间的事么?”

……

那头兄妹相聚,同一时辰,谢枝山也喝完了药。

那药不知放了哪些料,让人挠心挠肺,胃里好似烧着一蓬火。

他有些躺不住,待想下去走走,苗九登时来制止。

“佟太医说了,郎君手腕伤也不算轻,还有身上各处的伤,都得留神养着,头三天最好莫要下榻。昨儿您写信已经很耗心神,今日可得遵医嘱才行,这要给老夫人看见,小的们可没好果子吃。”

谢枝山眉心发皱:“你几时变得这么啰嗦?”

苗九有些打怵,幸好灵机一动:“表姑娘也是这么说的,让小的们好生照顾郎君。”

他搬出司滢,谢枝山这才安静下来,摸出枕边的书。

虽然伤的是左手,但一只手看书也不方便,常要放到腿上慢慢揭页,才能继续读。

只是,也并不怎么读得进去。

勉强翻了几页,谢枝山盖下书面:“那头……有多久了?”

“小一个时辰了,杨公公是借替陛下探看郎君的名义来的,应当不会逗留太久,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苗九这话料得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杨斯年便先出现了。

他带着司礼监的人,还是那幅谦恭模样,关切谢枝山几句后,便说起执行公务的套话来。

“……现已拿住督办之人问责,万岁爷也下旨将作监,责令快些将那塌方之处修填好,以免再生意外,伤着朝廷要员。”

谢枝山亦是笑道:“劳厂公跑这一趟,回宫之后,还请厂公替下官恭谢圣眷。”

这会儿再管不及医嘱,他下得榻来,亲自将杨斯年送到陶生居门口,等司礼监的人走远,这才勾着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