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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194)

贝洛略微有些困惑地问:“名字?人类的名字……你的意思是,询问他的姓名?”

“不,需要的是他自己询问自己。”西列斯说,“在心中勾勒出属于这个名字背后的形象,确认其形象、性格、特征,越清晰越好。

“当旧神的污染袭来的时候,启示者可以与这个名字所象征的形象对应。注意那些不相符的地方。那就是被污染的地方。

“只要能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那么就可以将其排除。”

贝洛静静地听着,目光带着一种微妙的谨慎,审视着西列斯。

片刻之后,他缓慢地说:“诺埃尔教授,您知道,您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西列斯简单地说。

“人未必可以清醒地认识自己。”贝洛意味深长地说,“在通常意义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我们会将其称为‘神’。”

西列斯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条捷径。比如神明,当我们提到安缇纳姆的时候,我们就会知道这个名字象征着过去与历史。

“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名字也同样与某样东西挂钩。”

对于西列斯来说,当他想到贺嘉音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是个纯粹的地球人。这种异界来客的自我认知,会一瞬间破除这个世界的旧神带来的污染。

贝洛说:“一个锚?”

西列斯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对于他来说,这事儿有更加简单地解决办法。比如,受到旧神污染的启示者来他面前过个意志判定……成功了,这位启示者就可以摆脱污染;失败了,那就继续忍受吧。

如果大成功,那么恭喜;如果大失败……呃……

所以西列斯并不愿意去试探命运的底线。他也不愿意去掌控他人的命运。他宁愿提出一种可能的办法,并且加以研究,确定其可行性。

锚点。这是地球小说家非常熟悉的概念。

西列斯说:“一个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理智的,足够依靠的东西。”

“……一个名字。”贝洛低低地说。

贝洛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中。西列斯也没有打扰他的思路,同样保持着沉默。

隔了片刻,贝洛回过神,歉意地笑了一下,慢慢说:“年纪大了,就容易陷进自己的思绪之中。我很欣慰,有年轻人可以提出‘摆脱旧神污染’的一些想法。

“在我那个时代,我的同伴中有无数人因为旧神的污染而疯狂,在极端的疯癫与晦暗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是一个幸运的人,起码我活到了现在。

“而不幸的是,我的同伴未能做到这样。”

“……我很抱歉。”

“这与你无关。”贝洛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

西列斯沉默地望着他。

“……我的妻子。”贝洛像是喃喃自语,“她死于这样的痛苦之中。她对我说,每时每刻,她都感到自己仿佛被来自外界的意志污染着,她知道自己疯了,却不知道自己疯在哪儿。

“而一个知道自己疯了的疯子,还能被称为疯子吗?她一生都痛苦于此,却始终无法摆脱……又或者,得到解脱。”

他们都陷入了安静的思索之中。

贝洛说:“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一个……”他意味深长地说,“仪式。那才是启示者该做的事情。”

西列斯点了点头。

贝洛又指了指他领口处的胸针:“这是格伦菲尔给你的吧?那是他发明的仪式。”

西列斯下意识说:“生物留影?”

“是的。”贝洛点了点头,“那是他的发现、他的创造。不过,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有人能够复现这种……奇妙的力量。”

西列斯恍然意识到格伦菲尔强大的力量。

贝洛说:“格伦菲尔当初同样想要摆脱旧神的污染。他与副会长……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一些矛盾。”

西列斯凝神听着。他知道格伦菲尔与他的老师,历史学会的副会长约瑟夫·莫顿有一些理念上的分歧,但是格伦菲尔从未认真和他说起过这些事情。

而面前这位老者,却恰巧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你的理念在学会内部引起了一些关注,以及,一些议论。”在西列斯好奇的时候,贝洛却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西列斯的事情,“而你和格伦菲尔当初的局面十分类似。”

西列斯微微一怔。

贝洛说:“我年纪大了,快要死了。所以,我不愿意参与到那样理念的争端之中。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请说。”

贝洛说:“你认为,人可以成为神吗?”

西列斯怔住了。在那一瞬间,他陡然明白了格伦菲尔与约瑟夫·莫顿的理念分歧在哪儿,以及自己提出的这个三要素的说法究竟在哪儿触动了某些启示者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