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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1705)

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为什么约瑟芬·霍西尔会出现在历史学会的艺术家学部?

最关键的是,艺术家学部是阴影信徒暗中建立的,而约瑟芬……她不是要对抗这些人吗?

难道她也被污染了吗?

……不,从刚刚约瑟芬的表现中,完全看不出的这种征兆。她仍旧平静、镇定,甚至于如此冷静地在最后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而从艺术家学部成立至今,这群“艺术家”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事情。甚至可以说,约瑟芬在一定程度上“约束”着这些旧神追随者。

但是……说到底,为什么约瑟芬会出现在这里?

……他曾经考虑过一种可能性,不是吗?

他曾经考虑过,如果真的是约瑟芬·霍西尔在三十四年前的兰斯洛特剧院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如果埃比尼泽·康斯特比谁都更清楚第三任大公的故事……

那么,埃比尼泽应该能意识到,之所以仪式的力量会影响那把道具刀、会造成那场死亡,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诞生、是因为约瑟芬生下了这个孩子。

……所以,埃比尼泽会发现约瑟芬的存在。

约瑟芬·霍西尔是孤身自米德尔顿而来,携带着那个可疑的泥碗。她理应是过来求助,或者告知相关信息,将这个麻烦的存在转告往日教会。

但是,不知道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在抵达拉米法城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当时拉米法城的主教,而是疑似与科吉歇尔·兰斯洛特坠入爱河,并且怀孕生子。

……所以她有了弱点。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纯白无辜的、是一无所知的、是毫不相关的。但是这个孩子的诞生,却带来了许许多多的问题。

……夏先生能够想到的,在保有理智的情况下,约瑟芬加入到阴影信徒阵营的可能性,就只有——只有可能,因为她的孩子。

她希望埃比尼泽·康斯特放过她的孩子。

埃比尼泽·康斯特或许同意了这个条件。无论如何,那是三十四年前。当时埃比尼泽或许已经受到了阴影信徒的影响,但是还没有那么疯狂与虔诚。他或许还保留了一丝理智。

但是,十四年前——二十年过去了,事情也发生了变化。

埃比尼泽·康斯特的信仰暴露了。

在他离开拉米法城的时候,他很有可能需要进行一些收尾工作。比如,杀死约瑟芬·霍西尔这个始终不太可信的,来自异国的女主教。

约瑟芬·霍西尔的不可信来自于许多地方,比如她毕竟曾经是往日教会的一员,比如她知晓那个泥碗的存在,比如她也不可能跟随埃比尼泽·康斯特再回到米德尔顿。

她已经变得年迈、苍老,失去了利用价值,同时还有泄密的风险,因此,在埃比尼泽失势之后,等待约瑟芬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条道路。

看起来约瑟芬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点。她相当平静、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死亡。倒不如说,对于她来说,那过去的二十年就已经如同死亡。

而在十四年前的那个时间点,她的孩子,她亲爱的切斯特·菲茨罗伊,恐怕就将要成为一名医生。她的孩子将救死扶伤、将拯救许多人的性命。那或许是比她想象中要好上无数倍的结果。

所以,她可以心甘情愿地赴死了。

……夏先生感到一阵沉重的、叹息的情绪,那黏连在他的大脑之中,让他很难摆脱这种无形的困扰。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的选择,而是因为这个选择带来的结果。

在那一瞬间,约瑟芬会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吗?会感到这个孩子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吗?而科吉歇尔·兰斯洛特在那个时候又在做什么?

……他恐怕是死了。但,又是死在什么时候的?

约瑟芬·霍西尔真的就这么加入了阴影信徒的阵营吗?

夏先生感到这些问题如同一声声诘问。而他似乎对此知道得太多了。一开始,他只是想要了解艺术家学部可能存在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却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时光与命运的重量。

……他几乎开玩笑一样地想,他有时候可以理解神明的冷酷与无动于衷。那是另外一重意义上的公平,因为那是一视同仁的冷酷。

而他其实没法做到这一点。

他总是希望尽善尽美,总是希望一切都会是个好结局,而他也尽力这么去做。因此,当他了解到那些过去的、已经无法更改的事情定局的时候,他就感到微妙的为难。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位先知?

……那么这位先知想必会是痛苦又幸福的。那位来自阴影纪的售票员女士曾经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