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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168)

“还是得把去年的被子也翻出来,不过,谁知道被老鼠咬了多少口,被虫子产了多少卵。这事儿我都懂,但是没办法。老爷们抱软绵绵的女人,我就只能抱虫子。那虫子还会咬我呢。

“……

“3月21日。

“冬天都过去了,诗人才回来。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挺精神的,好像他的挚爱又复活了一样。

“诗人说,他也要迎接他的命运了。

“我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命运是什么意思。他们这群诗人注定要死在异乡。

“我真……我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诗人把他一部分的钱给了我,说让我去治治手上腿上的冻疮。这真是个好心的诗人。然而却要死了。

“我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想一想,我们居然都已经认识了两年了。

“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奥尔德思。奥尔德思·格什文。

“他死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

这是卡拉卡克的日记中最后一次提及流浪诗人。

西列斯屏住呼吸,在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感到一阵复杂的心情在心中蔓延着。

奥尔德思·格什文。看起来,这很有可能就是那两首提及死去挚爱的诗歌的作者。

一个好心但注定死在异乡的诗人。

西列斯稍微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浸在那位诗人和他的朋友、挚爱的身上片刻,然后收敛思绪,开始思索这本日记中透露出来的事情。

在班扬送过来的这些资料中,有一些纸张上专门对摘抄的书籍做了一些介绍,其中就包括《卡拉卡克日记》。

这本日记的内容是卡拉卡克在萨丁帝国度过的生命最后十年。他在堪萨斯城停留了大概三年,这三年间认识了一些流浪诗人,不过绝大多数都停留在酒肉朋友的层面。

除却奥尔德思·格什文。

奥尔德思·格什文在卡拉卡克日记中的形象以及描述,也为西列斯提供了许许多多的信息,以及,疑点。

首先是,流浪诗人为什么注定死在异乡?为什么这是他们的……“命运”?

西列斯对这一点耿耿于怀。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信仰李加迪亚的结果。

但是,在奥尔德思与卡拉卡克的交谈之中,他们丝毫没有泄露出自己的信仰。

相反,卡拉卡克在日记中的一些描述,给人一种感觉,即这种行为是奥尔德思家乡的习俗,包括他为挚爱下葬、扫墓的行动。

……所以他们真的来自那个传闻中的,受到李加迪亚庇护的部落吗?

这事儿也很难考证。

其次,就是奥尔德思的挚爱。西列斯并不怀疑奥尔德思的爱情。在他的情人死去之后,奥尔德思将其下葬,这同样也很正常。

但是,如果西列斯已知的那两首诗歌真的就是奥尔德思所做的话,这就显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诗歌中如此频繁地提及坟墓、墓地、墓场?

或许是因为奥尔德思始终思念自己已经逝去的爱人,或许那冰冷的坟墓就是生死相隔的绝望,或许……

但是奥尔德思对于坟墓的描述是:空旷、遥远。这好像有点不太符合他的感情色彩。

西列斯琢磨了一会儿,很难准确地形容出这种奇怪的感觉。

在生命的尽头,他们甚至庄重地请人来抬棺材。正如卡拉卡克所说的那样,他们都已经如此穷困潦倒了,为什么还要维持着这种风俗与习惯?

死在异乡、死在异乡……西列斯想,就好像,死亡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一样。

……可是,他们信仰的难道不是离家与旅途之神,李加迪亚?难道他们真正信仰的是死亡与灾厄之神,撒迪厄斯?

西列斯摇了摇头,将念头转向最后一个疑点。

卡拉卡克说,他是活下来的最后一只蚂蚁。

卡拉卡克的家乡发生了什么?他遭逢变故,所以才离乡远行?

从卡拉卡克的日记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经受过良好教育,甚至有几分文化底蕴的人,他的一些感慨,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心灰意冷的意味。

他经历过什么?

他似乎就是萨丁帝国的人,他的家在堪萨斯城的东面……

西列斯之所以在意这一点,就是因为,凯洛格曾经跟他说过,堪萨斯公国在康斯特公国遥远的西面。

换言之,沉默纪时候,堪萨斯城的东面、卡拉卡克的家乡,不就是康斯特公国如今土地的过去面貌吗?

卡拉卡克的日记怎么会最终传播到康斯特公国的首都?这本书又是在什么时候出版的?

初代康斯特大公因功受封此地,那是在沉默纪的末尾。没几年,萨丁帝国就轰然倒塌,雾中纪就在每个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刻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