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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1195)

“我年幼的时候,我们无时无刻不接受到他们的关注、监视……每天每天的探访。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需要填一些记录的表格。当然,我母亲填得最多,因为她才是那个‘孩子’。

“我现在记录这些内容,或许也是受到了当时这个习惯的影响。

“但当我读到这些文字,有时候我会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情绪。好像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已经截然不同了。面对那些文字,我甚至会感到一丝困惑。

“……就好像当我阅读那些历史书籍的时候,我同样会感到困惑。那些神明仍旧存在的过往,真的是这个世界过去某一刻发生的事情吗?

“这令我感到恐惧。

“当夜晚来临,当我默念玛丽娜·凯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名字指向谁。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空空如也,如同一个人偶、一个皮囊。我的名字无法概括我的一切,无论是玛丽娜还是凯兰,都是如此。

“因此我想到,‘容器’是否就是这样?他们是否刻意将我培养成这样?这种想法会让我感到更多的恐惧与焦躁,让我又一次想到那个发狂的念头。

“我活着不是因为我自己想要,而是因为他们需要。

“……

“伊芙琳的出现——这个幼小的、稚嫩的、的确已经脱离了可怕的悲惨的过去的生命,拯救了我。

“我听闻了那个古老的传闻。那一瞬间我甚至感到我自己疯了。死亡和星星的孩子,以及,生命的诅咒。

“所以,说到底,伊芙琳能够成功出生,就意味着她与旧神无关。她与那些阴森的、可怕的过往无关。她是个纯白无辜的孩子,过去所有那些出生的孩子都一样。

“不过也因此,我慢慢明白了为什么我明明杀死了布鲁尔,他们却没有发狂杀死我。或许,他们反而因为我的做法而产生了一个灵感——死亡是父亲,不是吗?

“所以,如果我的孩子没能让他们如愿,那么他们接下来或许就会开始新一步的尝试:让死人成为孩子的父亲。如同他们在布鲁尔死后做的那些恶心事情一样。

“我庆幸一切都在这个时候被阻止。我不知道另外那些孩子、那些女人、那些男人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我唯一知道的只是我的过去。

“我曾经无数次在拉米法城的阿瑟顿广场画画,等待着布鲁尔·达罗——等待着我的未婚夫从历史学会离开,然后我跟上他的脚步。

“我望见拉米法城的建筑、望见拉米法城上空的阴影、望见拉米法城普通而琐碎的一切。我思考自己的过去、幻想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到来的未来。在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想到我与布鲁尔见面的那间咖啡馆。我点了一个小蛋糕。我以前从来不吃这东西,毕竟我以前更经常扮演凯兰。但是那一天我变回了玛丽娜,所以我很敬业地点了个甜腻腻的蛋糕。

“我慢吞吞地吃完了。

“而当布鲁尔轻声地、体贴地问我是不是还要再加一个,我想到我对这个男人了如指掌,想到这个男人对我一无所知,想到我们可能的不幸婚姻与可能的不幸后代,感到彻头彻尾的悲哀和困惑。

“我困惑于我人生的终局居然会是在这儿。我困惑于,爱情却与死亡相关联。那两位神明是否在生下那个可怕的怪物的时候,在任何一丁点儿的时刻,想到爱情?

“然后我突然明白了,从未有过。毕竟,这世界从未有过爱情的神明。

“于是那个时候我对布鲁尔轻声说,不,不用了。

“我拒绝这份爱,拒绝这份爱带给我的触动。我拒绝。我指望他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而我也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我指望他仍旧活着,与某个年轻活泼的女人相爱,结婚生子,到老了能安安生生地衰弱,服服帖帖地迎接自己的死亡。我指望他活下来,活到这个夏天,活到未来无数个夏天。

“而他死了。

“所以,玛丽娜在那个时候也死了。活下来的只会是凯兰,以及,布鲁尔和玛丽娜的孩子,伊芙琳·凯兰。曾经是三个凯兰,现在是两个凯兰。

“……

“这是玛丽娜·凯兰的过去与独白。那来自过往的回音,飘荡在一个男人死去的灵魂之中。

“向您致意,西列斯·诺埃尔教授,以及拉米法城。

“再见了。

“凯兰。”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西列斯骤然回过神,下意识抬眸望过去。他的目光中可能还带着某种深沉的情绪,因此琴多困惑地停了停,问:“您怎么了?”

西列斯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