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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旧事(90)

“‘男人也是人啊’。”

“你就悟了这个?”

我点头:“所谓为君之道,您不跟我说,我永远也不会自行领悟到,就算您现在跟我把话说开了,我也还是不明白。我已经被废了,就连宋清平都不想着让我当太子了。”

“宋清平哄好了?”

我得意的朝他挑眉:“哄好了。当然,也只有我来哄,才能哄得好。”

“你二弟比你强得多,前几日我问他为君之道,他说的句句在理。”

“他从来都很好。”

“那就把位子交给他了?”父皇这样问我,不是因为太子的位置是由我做主的,太子的位置其实是他想给谁就给谁的。这是他最后给我留一点小小的权力,是为了让我自己给我自己收个尾。

我点头:“交给他了。”

“好,你去吧。你皇祖母与母后都睡了,明日早起再去看她们。你皇姊他们一收到消息就在重华宫摆宴准备给你们接风洗尘了,你去罢。今日你回来,特准你还在重华宫睡一晚上。”

我出去时,二弟正在殿门前等着我,见我来了,也朝我行了个大礼:“皇兄,许久不见。”

我也回礼:“好久不见。”

我们一起往重华宫走去,转过宫墙拐角时,看见宋清平提着一盏小灯笼迎面走来。我朝他招手,让他小心雪天路滑,我正在想他有没有看见我对他招手的时候,他就已经走到我眼前了。

一如几年之前,我与宋清平从九原回来,他们也在重华宫给我们洗尘,派二弟来催我过去。

那时候宋清平也迎面朝我走来,风吹起他的鹤氅。

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

第43章 这章谈论起动心

说是给我与宋清平接风洗尘,但每回他们都自己先吃喝起来。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变,但似乎所有人多少都变了一些。

我从前与宋清平喝莲子粥的时候胡诌说,九为大数,是生生不息。原我们一行也是九个人,不过到现在是不一样的了,现在多了一个魏檐。

所有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这样大的圆桌。

我要恭喜魏檐金榜题名,连中三元,还要恭喜二弟三弟加冠开府,恭喜沈清净自北疆凯旋,升官加爵,等等等等。

这样看来,所有人确实是变了一些。

皇姊拉着我的手坐下,她原本是伶牙俐齿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顿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回来啦?”

我也应说:“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走过那么多的地方,都忘记有燕都这地儿了。”皇姊笑了笑,又拿起我的碗筷要给我夹菜,“吃点什么?快两年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

他们全不说话,仿佛全看着我与宋清平吃东西。我自认是很重情重义的人,但是他们这样反倒让我不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皇姊又道:“你不在,我的簪子都坏了也没人给我雕新的。”

我忙道:“我马上雕,马上雕,保准年节之前就能弄好。”

其实我给皇姊送过信,怕她没首饰戴,还特意附了几根簪子回去,她不会是没收到。

“那以后可不许出去这么长时候。”

我点头。

她伸手戳了戳我的脸:“你倒是长高不少,脸也瘦下去了,明日皇祖母和母后看了,保准要心疼。”

这时候我才发觉,皇姊已经不比我高了,就算是我和她一同坐着,我也比她高出半个脑袋来了。也就是在此时,我才察觉出自己的一点变化来。

他们又问起我一路上的见闻,我说起岭南的雾气与江南的河湖,最后他们问到北疆的冬日。

我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我却说:“北疆的冬天简直是冷得要命,晚上又风大,我和小皇叔缩着身子,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

“然后呢?”

“然后我和小皇叔就进了营帐,然后那反贼让我给他弹琴唱歌,我就忍辱负重给他表演。最后我们的人就过来了,其实也就是顺藤摸瓜找出一个人来,并没有什么可讲的。”

“那刀斧手呢?”

“刀斧手……能伤得了我吗?”

这件事我不多说,他们也觉得无趣,便不再问。

“那时候你怎么总给宋清平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桃花啦,莲子啦。结果那一天你送了一把沙子过来,我们就说你是到了北疆啦。”

“这是少年人的一点乐趣。若魏檐或二弟出远门去了,指不定要寄些什么回来。”我笑,“你们怎么知道?”

“有一回驿站总管在朝上抱怨皇兄来着。”沈林薄因道,“说桃花落尽了,他还得跟收信的人解释说这是一枝桃花,其余的信件都叠得齐齐整整的,唯独那装莲子的凸起来一块。最后又送了一把沙子来,信封坏了一角,那沙子全流出来,他还得蹲在地上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