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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旧事(119)

后来上辈子国破家亡,我朝遗老著史立书,虽然他们对我的评价不是很好,说我玩世不恭,虚有其表,但他们提到我与宋清平之间的君臣之谊,还是很认同的。

说到我拉着他的手一起登基,特准他在御书房看奏折,雪天给他送梅花儿,说我们两个抵足而眠,凡此种种,都变成书上的一句话。

他们写道:“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居则同寝,举则同行;如此隆恩,古之未有。”

我想,若是我这般对一个妃子,他们恐怕就要急得跳脚了。

得亏我喜欢的是宋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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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搞到国破家亡的局面,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毛病是一天一天积攒下来的,上辈子父皇没能收到那封检举韩将军的血书,因为上辈子的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好罢,我承认,这辈子父皇收到的那封检举的血书是我写的。

我啃光了十个手指头,才写出来这两张纸,那时候宋清平问我怎么把手指头弄坏了,我就骗他说是雕木头雕坏的,害得他心疼了很久。

重活的那一次,宋清平想着要先除去北疆的祸患,他的做法是在北疆暗自运作。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在私底下有动作,我又没本事,只能借父皇来动手,给他递血书,好让他尽早发现北疆的不对劲儿。

上辈子父皇没收到我的血书,也就没能发现北疆的不对,他还以为他给我留了个多好的江山呢。

我原想熬过三年就把位子让给沈林薄,结果距离三年时间只剩下两个月的时候,也就是昭春三年的冬月,北疆乱了。

消息传来的前几日,我才找沈林薄谈过让位这件事。那时候沈林薄还以为我是在试探他,半真半假的就糊弄过去了。现在又传来这种消息,好像是我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准备把烂摊子推给他,这样显得我特别没有责任心。

所以那一阵子沈林薄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他本来就怨我,我还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江山交到他手上,他指定要恨死我,很难保他当上皇帝之后不反过头来杀我。

北疆,我原本是不必亲自去的,但是为了给沈林薄一个交代,证明我让位给他的真心。也为了给父皇、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我得去一趟北疆。

上辈子我太怂,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我不想当太子,更不想当皇帝。

父皇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他的孝期还没过,江山就丢了一半,肯定要跑上来打死我。

我当皇帝的这几年,私德评价有点不好。有的人说我风流洒脱,潇洒不羁,又有的人说我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仿佛这世上有两个沈风浓。

不论私德,国事上有宋清平帮我,显得中规中矩,再加上我从前的神童名声,他们从来都很信我,信我文治武功,样样都行。

所以北疆,我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的。

打胜了,算我厉害,最后功成身退,让位给二弟;打败了,就算是我告诉天下人,其实我就只能当个木匠。

打败了也不要紧,我给二弟留了好些个精兵强将,他即位后就能打回来,还能让天下人都信服他。

所以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想都很划算。

于是我准备去北疆,那天晚上我正在养居殿擦拭我的宝剑的时候,宫人在外边敲门。

“启禀陛下,丞相大人领着百官在宫道上跪着。”

我下意识想站起来,但是又用我的宝剑撑地,重新坐回了榻上。

我知道宋清平为的什么事,他不让我去北疆,他在哪一辈子都一样,都怕我死了。

他给我上过几封折子劝我不要去,但是他忘记了,折子说是上给我的,其实我都堆给他看。

他还跟我提过几次,他提起这件事情时,我总是不说话。

我懂得要怎样哄宋清平,但是我也知道,一旦我哄不了他,他对什么事情太固执了,我就会忍不住退步。

我一让步,所有事情都没戏了。

我预备从北疆回来后再跟他说我不当皇帝的这件事,到时候我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谅他也不敢再让我当皇帝。

所以这回我得忍着,我不能出去找他。

我继续擦我的宝剑,把它擦得锃亮。

那宫人又提醒我说:“陛下,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小半个时辰,他简直是……”我想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他,“你说说他这是什么。”

“臣不敢说。”

他大概想,我和宋清平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好得跟什么似的了,他不敢说宋清平的坏话,怕我翻脸。

“那你去找两个美人儿来,就从他们跪着的宫道那儿走过去,要他们一直看见这两个人走进了养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