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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自在(73)

作者: 缓步风流 阅读记录

水火无情,如此大火,自然还波及到驿馆街周边平民住所,虽并未听说有死伤,但万年县衙与京兆府的确难辞其咎。

京兆尹赵延新官上任不过三月,在这个位置上本就坐得战战兢兢,日日求神拜佛,只盼任内不要出什么大案要案。不成想,该来的始终会来,到底躲不掉。这夜崇仁坊大火,还牵涉到吐谷浑使团暂居的驿馆,彼时赵延刚被管家从梦中唤醒,只听得什么“吐谷浑”、“大火”,登时便是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跳下了床榻,直骇得瞌睡虫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赵延忙前忙后,这一整夜都未曾合眼,只觉得头上这顶乌纱帽岌岌可危,哪里还敢入眠。他彻查了一夜,发现起火点正是在吐谷浑使团所居驿馆,一时间心头更是如战鼓雷雷。赵延深怕使团中有人遭殃,又赶忙奔去了崇仁坊,才发现鸿胪寺少卿王矩一早便赶至了崇仁坊,将吐谷浑使团一行人重新安置在了两条街外的客栈。

赵延再三确认过此番火情乃是由于天干物燥,不慎走水后,又见吐谷浑使团并无人受伤后,心下大松了口气。他想到今夜火情并不算严重,只是看着骇人罢了,却并未有死伤,只烧了几间屋舍,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暂且算保住了。

眼下还未至丑时,赵延与王矩一同踏出客栈,他心里正乐呵,正盘算着后半夜兴许还能回衙门眯上一小会儿。只是,当赵延侧目看向王矩时,却见王矩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直看得赵延又是心弦一紧。

“王少卿,此间可是还有不妥?”

王矩敷衍地应了一声,解释道:“暂且没有。只是想到明日还须回禀陛下……”

赵延立刻意会,也忙点了点头,收了面上那几分雀跃,沉声道:“确实如此。不过万幸可汗与使团均安然无恙,少卿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王矩又与赵延客套了两句,末了说还须回一趟衙门,二人便分道扬镳了。

王矩回到衙门,掌了烛火,重新翻看了与吐谷浑近来往来的文书,查到今次吐谷浑使团来访大燕人数,连带护卫与仆妇,确实是他记忆中的六十二人不错。

只是今夜点明使团人数,确认安危时,吐谷浑使者却只说六十九人皆安然无恙。

王矩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知道什么事可以打马虎眼,而什么事是千万马虎不得的。于是,王矩也不管宫门早已下了钥,连夜递了牌子入宫,只说有要事要面见燕帝亲自禀报。

只是,王矩才入宫城,还未近含象殿,便在光顺门内被独孤吉拦了下来。

王矩并不识得独孤吉,但却认得他手中所持的乃是承平公主的令牌。王矩是鸿胪寺少卿,鸿胪寺内自然也没少揣度过圣意,他自然也听闻过燕帝有意立皇长女承平公主为皇储的传闻。此刻王矩见独孤吉带着承平公主的令牌拦下他,心下虽有所怀疑,但也没法不尊这公主的命令,只得转道去了云居阁。

王矩离开云居阁时,已是平旦时分了。这夜,他在云居阁足足待了大半个时辰,于外臣来说,其实是大大僭越了的。

不过,王矩今夜也看得分明——承平公主这摆明了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女,他便不可再将她视作寻常的公主来看待。

话又说回来,王矩也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这位传闻中的承平公主,却与他印象中的承平公主很是不同。比起传闻中的蛮横娇矜、高傲霸道,王矩倒觉得承平公主十分平易近人,心肠更是如菩萨一般,还主动关怀平民百姓是否有伤亡。

更值得一提的是,承平公主确如坊间传闻一般,花容月色,倾国倾城。

王矩说到底也是男子,被李梵清那样一双含情眼一望,难免心神摇荡,神志飞散。

所以,王矩全然忽略了为何李梵清会派人在光顺门外拦下他。待他回想起这件事时,后知后觉发现其中猫腻,早已是为时晚矣!

李梵清拦下王矩之事到底瞒不住燕帝。燕帝才下了早朝,便遣了李元甫亲自来云居阁“请”了李梵清前往含象殿。

李梵清心知燕帝存了“兴师问罪”之意,故而也是摆出一副低眉顺眼之态。哪知她请过安之后,燕帝却照常唤了她起身,和颜悦色的,丝毫不见愠怒。

燕帝见她面露疑色,直接便道:“今晨伏准同意了先前的和谈条件。”

李梵清也是为之一愣,她才给元利贞行了方便之门,伏准这便败下阵来,缴械投降,当真是不堪一击啊。

“朕瞧着今晨陪在伏准身边那使臣是个生面孔。”燕帝眯了眯眼,似在回忆,“昨夜鸿胪寺的人进了宫,是你派人拦了下来罢。”

王矩昨夜就禀了李梵清,说是吐谷浑使团里多了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