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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自在(65)

作者: 缓步风流 阅读记录

李梵清本还想同裴玦再说道几句,问一问他对时局的看法。可独孤吉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喊了她一声,说是燕帝眼下遣了人去云居阁请她,应是要问她今夜之事。

听罢,李梵清面上倒是泰然,仿佛此事与她并不相干。

“那你……”她望了眼尚在原地的裴玦。

“我自寻回主殿去,想来今夜宫中大乱,也不便离宫了。”裴玦道。

李梵清亦朝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裴玦立在原地,衣袍上流满月光,望着李梵清的裙角终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在了他视线中。

夜风吹动了他的衣摆,同时也将他躁乱的心弦渐渐抚平。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裴玦诵道。

春情绮梦,亦如朝露,转瞬即逝,难以得久。

裴玦自嘲一笑,妄他聪明一世,却陷于“爱”字上,不可自拔,甚至还不如李梵清来的洒脱。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对他无爱可言罢。只是裴玦自己妄想,妄想她今夜对他是有一丝怜悯与爱意的,也妄想能自此当真将明月拥入怀中。

裴玦又在心间将佛偈默念了一遍,似是在提醒,似是在告诫。

可裴玦亦极为明白,倘若再有类似今夜之事发生,他还是会为了李梵清一头扎进苦海,甘之如饴。

“无用功罢了。”裴玦摇了摇头,对着天上那一弯藏入云层之后的月牙道。

什么是无用功呢?他对自己的劝解是无用功,他对李梵清的付出亦是无用功。

时已近子时,燕帝与伏准此刻已不在乱哄哄的麟德殿内,早转至了燕帝日常接见臣下的含象殿。

李梵清在禁宫中兜了老大一个圈子,做出一副自云居阁方向而来的假象,漏夜披星戴月而来。

“父皇深夜请儿臣至此,可是因着麟德殿之事?”李梵清明知故问道。

她来时,正好与太医擦肩而过,想来太医方才正为伏准诊了脉象。

若是伏准只中了玉娇梨,太医自是诊不出来的。念及此,李梵清不由沉了眉眼。

哪知燕帝不语,却是伏准接过了她的话头,说道:“说起来也是我吐谷浑的丑事。”

李梵清心下一动,想到当时独孤吉同她禀报的话,立刻便将目光投向了伏准,只望他继续说下去,且看他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可接下去伏准却支支吾吾的,似是不知如何开口,这个、那个了半晌。

燕帝替他解围道:“行了,你也莫要难为可汗了。朕唤你来也不全是因为此事。”

伏准顺着燕帝给他的台阶下,忙转了话锋道:“我此来长安,本是为和亲之事而来,想向皇帝陛下求娶承平公主。不想今夜竟出了这等丑事,我自然也没脸面再与皇帝陛下谈和亲之事。”

李梵清听着伏准的话,眉间却渐凝成个“川”字。倒不是伏准的话有何处不妥,便是因为太过周全了,才教李梵清愈发觉得,不妥的怕是伏准这个人。

要知道,在伏准说完这番话之前,李梵清一直都只当他是个说句话都要看元利贞脸色行事的傀儡。

知人知面难知心,伏准这一手黄雀在后玩得着实是高明。

李梵清藏了眼中锋芒,露出个笑容来,客气道:“承蒙可汗赏识,承平受宠若惊。”

燕帝也故作惋惜道:“可汗龙章凤姿,此番虽是可惜,但我大燕亦是诚心想与吐谷浑修好,不提和亲,亦有他法。今夜可汗想是酒困身乏,不若改日朕再与可汗仔细商量,可汗意下如何?”

伏准自然是百般应下,顺着燕帝的话便告了退。

见伏准已然离去,李梵清这才开口对燕帝道:“这慕容伏准是将我也摆了一道啊。”

燕帝并未过问过李梵清的计划,他是存了心思让李梵清借此机会历练历练。眼下过程虽是曲折,但最终结果勉强也算得上是尽如人意——和亲之事算是搁置了。

“太医说,伏准中了‘游仙窟’秘药,这才意乱情迷。”燕帝捻了捻手串上的檀香佛珠,“照他自己的说法,这秘药乃是他那侍女心怀不轨,有心设计于他。”

“只怕他一开始存的心思就是借我的手除掉元利贞。”李梵清眉心一凝。

无论是迎了李梵清回去、让李梵清磋磨元利贞,伏准坐山观虎斗;还是直接在大燕便借机解决掉元利贞,伏准早就没想过要给元利贞留活路。

甚至,也许他根本就是故意让李梵清发现元利贞的身份的。

提起元利贞这个名字,燕帝便不陌生了。只见他目光矍铄,似也明白了各种关键,叹道:“除了元氏,伏准回去掌了大权,只怕陇西边境太平不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