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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自在(45)

作者: 缓步风流 阅读记录

李梵清盈盈上前,向李元甫致意道:“阿翁。”

李元甫看着李梵清自幼长大,今日见她一身素色,形神憔悴,也不由叹道:“公主今日可受了苦!”

李梵清撇撇嘴,道:“知道阿翁一向最怜惜如意,若是一会儿父皇要罚我,还请阿翁替如意多说几句软和话。”

李元甫对李梵清这话十分受用,自是满口答应。又恐二人说话误了时间,李元甫也未再多言,忙迎了李梵清入大殿内。

李梵清闭了殿门,回身打量含象殿内,才发觉燕帝早屏退了宫人,眼下殿内只他们父女二人。

大殿四角皆燃着明灯,将整座金雕玉砌的宫殿照得亮如白昼。

燕帝今年四十有二,可由于长期操劳政事,两鬓已有了霜白之色,瞧着总觉得五十有余了。只是这衰老并未给燕帝添上几分慈祥,加上燕帝贯喜板着一张脸,眼尾处皱纹更深,只让臣下更慑于他威仪。

李梵清也难得十分乖顺,迈着莲步缓行至殿中跪下,恭恭敬敬向燕帝行了个君臣大礼,口称万岁。

燕帝未有示意,对李梵清视而不见,只一心翻着奏折,让纸页哗啦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李梵清却也沉得住气,只低眉顺目跪在燕帝眼前,一语不发。

含象殿的深色地砖被擦拭得光可鉴人,一尘不染,隐隐约约倒映出李梵清的轮廓形容。李梵清忍着腰间隐痛,尽力去挺直背脊,就在她忍不住呼痛时,燕帝终于开了口。

“伤着哪儿了?”燕帝的声音庄严而浑厚,带着上位者的威势。

李梵清轻哼了一声,逞强道:“并未怎么伤到,略略有些皮肉之伤而已。”

燕帝道:“没伤着?没伤着怎么如此动怒,当街便将人斩杀了?”

“父皇不是都知道了吗?想如何罚儿臣直说便是。此事儿臣确实有错,父皇若是要罚儿臣,儿臣决无异议。”李梵清抢白一番,故作委屈,她深知燕帝最是吃她这一套。

燕帝合上奏折,深深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你行事还是太过急躁了,如此这般,难堪大任。”

李梵清敏感地捕捉到燕帝话中深意,那“大任”二字,燕帝肯定是意有所指。

莫不是真如坊间传言,燕帝有意要立她为皇太女罢?

燕朝倒是的确有过女帝先例。李梵清之曾祖母、燕帝之祖母昔年便称了帝,是为大燕世宗皇帝。

世宗皇帝当时曾想过要传位于燕帝的姑母、辅国大长公主,辅国大长公主亦确实做过几个月的皇太女。只是辅国大长公主无心于政事,自成年后便一直醉心于书画,最后自己奏请了世宗皇帝,让世宗又废去了这皇太女之位。

不过李梵清倒并未开口询问燕帝,这“大任”究竟是何“大任”。以她对燕帝的了解,哪怕他当真有意立自己为皇太女,此刻也必不会将此事告知于她。

关键是,眼下李梵清自己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胜任皇太女这个位置。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在来之前,已深刻反思过自己的行为。”她也没说谎,燕帝说她行事急躁的话,她来前也听裴玦说过类似的。

李梵清当时乃是急怒攻心,动手前确实未曾考虑过后果,只图了一时的心下畅快。现下想来,她父皇与裴玦都未曾说错,确实是她虑事不周。

燕帝容色稍霁,抬手示意李梵清入座。

“那你自己想想,今日这件事是谁要加害于你?”

“……自然是何訾害我。”李梵清面沉如水,“假若儿臣当真揪出幕后主使者,难道父皇便能处置了那人不成?”

无论是永安王亦或是长康郡主,燕帝都不可能对他们大加惩处,明面上只能让何訾当这替罪羔羊,这也是当年李梵清未将李应对她用药之事说与燕帝听的原因。不过,话说回来,燕帝手眼通天,李梵清觉得燕帝未必就不知道此事。

燕帝拊掌一笑,行至李梵清身侧,就近坐下,道:“到底还是有些长进。看来这段时日你与裴二郎相处,耳濡目染,还是得了些智慧的。”

李梵清知燕帝也是误会了她与裴玦的关系,却并不着急解释。

“今日并无外人,你我亦不是君臣,只是父女。”燕帝和声道,“外头有人要害我的女儿,做父亲的没理由不为女儿出头。”

李梵清双眼一涩,只觉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她微微低下头,假作思索,不想教燕帝看见她异状。

少顷,李梵清理过思绪,开口道:“今日之事确实蹊跷。”

而后,李梵清从有人假借裴玦名义、约她至大慈恩寺相见一事说起,继而说到她在大慈恩寺遇见沈家母女。

“……此一件事定然是卢檀儿手笔。裴积玉也说,他拿下了假传口信的门子,说这门子确实与卢檀儿身边的婆子有往来。”李梵清好容易将这第一件事的头绪整理完毕,说与燕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