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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墟(188)+番外

作者: 故栖寻 阅读记录

秦尘绝哼笑:“难不成你想直到临死才告诉他?”

凤隐抬手,点了他伤口附近止血的穴道,半开玩笑道:“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对外宣布死讯时,记得编个像样的理由,就说本尊是意外而亡。”

秦尘绝挑高了细长眉毛,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中的力度逐渐增强:“你的身体真的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坏到要瞒着藏着,不敢告诉心上人?

凤隐笑吟吟的:“对你来说,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是么?”

秦尘绝将信将疑:“那姓沈的……”

凤隐:“他已走了。”

不光不敢告知,甚至将人推开?

秦尘绝咕哝:“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锃”的一声,凤隐拔出他手边的柳眉剑,架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摊开了,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想死,还是想活,你选。”

秦尘绝瞪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直瞪得眼睛酸疼,终于还是叹口气,一手探入靴中,抽出精铁铸造的令牌,轻轻置于那只手掌掌心。

凤隐接了无上令,掂了掂,撤了剑。

时料峭隆冬,天池圣教逐鹿中原,一统江湖,天下门派尽皆归附,唯万象青云与剑阁三大门派封山闭客,避世不出。

剑阁弃徒沈墟为报师仇,手刃圣姑,圣尊凤隐借刀杀人,兵不血刃整合了教中势力,唯我独尊,之后却过河拆桥,连下三道追杀令,称要活捉沈墟血债血偿,然不得其果。那之后沈墟如同人间蒸发,隐匿江湖,三年不见踪影。

三年间,圣教迅速扩张,如日中天,虽叱咤风云,但并不仗势欺人,横行作恶。这得益于圣尊立下众多门规,对教中弟子强加约束,其执法森严,手段狠辣,威严不可冒犯,是以众教徒行事谨慎,轻易不敢逾矩触怒,正邪两道隔阂日消。更有各门派间遗留的陈年旧怨,圣尊也派遣“安定使”,半强迫半劝说地,使敌对门派间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

种种行径,是非难断,没人能猜透圣尊在想什么。

一时间,江湖上刀光剑影不再,恶人不敢作恶,所谓善人也无法靠除恶扬名,仇人相见还要偷着眼红,到处都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但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

不少英雄好汉绿林草莽明面上感恩戴德,私下里却捶胸顿足,处处束手束脚,不能快意恩仇,这他妈还算个屁的江湖!

三年后,各门派积郁已久,暗地里以万象青云为首,组织起一股庞大的势力,打着邪不压正的旗号,反攻天池百里碑。

此战打了三天三夜,圣教倚仗绝地天险,负隅顽抗,久攻不下之际,某位圣教内应泄露了后山密道,各门派深夜遣精英弟子自天池山脚下的鹰眼湖泅水潜入,一口气直杀到奈何宫。

圣教这下腹背受敌,圣尊与左右护法携死士二百,诱敌于山巅,拖延时间。长老堂则奉命带领余下的弟子门徒,突破重围,冲下天池山。

那夜下了满山头的雪。

鲜血融了积雪,被踏成脏冰。冰面折射出清晨第一缕冷阳。

寒风呼啸,刮得大氅猎猎作响。

凤隐率残部五十余人,被层叠刀剑团团围在悬崖前的空地,他们人少,但各个武功高强能以一当十,又都拿出陷入绝境时破釜沉舟的气势,对方竟无一人敢上前。

僵持了不知多少个时辰,人人肩头都铺了一层雪,发丝上的汗水混着血水,结成冰碴。

秦尘绝胸腹间受了释缘方丈两掌,内伤颇重,不得不打坐疗伤。郝不同腿上被楚惊寒砍了一刀,气喘如牛,一双眼睛却如饿狼,泛着幽幽绿光。苍冥身上小伤无数,染血的黑衣被冻成铁皮,硬邦邦的,行动间哗哗作响,他始终不离凤隐三步远,一柄风雪刀砍钝了刃。

凤隐被他们护在中间,视线自对面或熟悉或陌生的张张面孔上缓缓扫过,这目光里有审视,有轻蔑,有讥嘲,如看蚍蜉蝼蚁,唯独没有恨意,却比裹着寒风拍在众人脸上的雪粒还要冷。

——对方自然也是损失惨重。

鏖战一夜,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精神紧绷,与他对视上的,皆浑身一抖,不约不同向后退去,潮水一般。

凤隐轻笑,胸腔鸣动,嘴角便被震出血来。

他不以为意,揩去血迹,反手将夺情剑插入雪地,神情间似有倦意:“说吧,你们要本尊如何?”

一人躲在人群里叫骂:“魔头,难不成你以为你死到临头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引颈就戮才是……”

“嗤”的一声响,众人听见有什么东西破风划过。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噗通一声仰面摔倒,哀呼惨叫:“眼睛,眼睛,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