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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墟(111)+番外

作者: 故栖寻 阅读记录

“她要什么,你便给她什么,她要屠尽天下人,难道你就要去世间每口井里投下鸩羽牵机引?阿弥陀佛,岚儿啊岚儿,何谓父母?知儿行错,耳提面命,责令其悬崖勒马者,才配得上父母二字!”

“呵,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此言何意?和尚好歹也是阿翎的亲舅……”

“你已削发为僧,遁入空门,俗世里什么兄妹,什么舅甥,与你何干?”

耳听得二人言语又激烈起来,似乎又要爆发争吵,沈墟忍不住插嘴道:“岚前辈口中爱女,莫不是白荷白姑娘?”

岚姑眼中一亮,目光直射而来:“怎么,你识得她?”

沈墟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思忖良久,先抬手解了两位前辈的穴道。

“白姑娘眼下情形,怕是不容乐观。”

念在岚姑所作所为皆出于一片慈母之心的份儿上,他便把昨夜裘潮生为求脱困和压制体内暴走的真气,吸干白荷内力的事详细告知。

岚姑听完,怒不可遏,娇喝一声,一掌就将面前石桌拍成齑粉,咬牙切齿:“好啊你,裘潮生!”

喝罢,蓦地腾起,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岚儿!”三昧出手晚了些,没来得及拦下,颇为恼火地瞪住沈墟,“你告诉她这个作甚!”

“她是白姑娘的身生母亲,有权知晓。”沈墟淡淡道。

三昧头痛欲裂:“我这妹子性子冲动得很,我怕她二话不说就去找姓裘的鸟厮拼命!”

“大师多虑。”沈墟道,“令妹此前既能忍住不与女儿直接相认,又退而求其次,选择伴其左右徐徐图之,显然并非无脑任性之人,大师且放宽心。”

三昧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颇为茫然地在原地呆立许久,而后举目望了望满院狼藉,秃头更疼了。

“都是和尚的错,是和尚的错。”他颠来倒去地嘀咕。

沈墟宽慰:“世事万象,各有各的缘法,大师莫要过于自责。”

三昧定定瞧他,须臾,走过去将墙角倚着的背篓扶起,交于他手:“这里面是我连夜去山上新采的草药,你照方子里写的,拿去煎了,一日三次,给你那位朋友服下。”

“多谢大师。”沈墟接过背篓。

三昧摆摆手,长叹一声,摸着光头回屋去了。

往后月余,这座小宅院里一片宁静祥和。

盛夏已至,白日渐长,酷热难当。

三昧行踪飘忽,三天两头就出趟远门,回来便倒头大睡,屋内有他无他并无不同。

沈墟天性淡泊,平日除了练剑煎药伺候玉尽欢,就是打理院里新种下的花花草草,偶尔去趟集市,采购些柴米油盐,其余时候皆乐得清闲自在。

而他每日雷打不动,清晨练剑,玉尽欢也雷打不动,到点儿就搬来藤椅在院子里躺着,手里捧着卷小说话本,也不知是在看话本还是瞧别的,一个月也没看完一本。等日头转烈,沈墟练剑出了一身汗回房洗澡,他就懒洋洋打个哈欠,上榻补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披发赤足,视心情随意用点午食,然后招猫逗狗,抚琴下棋,竟也能平平无奇混过一天。

放在以前,风尊主想都不敢想,他放着那么多要紧的大事不干,竟然搁这儿虚度韶华。

更诡异的是,他觉得这废物一般的生活,还不错?

前提是,沈墟能正常点。

连着几日,沈墟都不大正常。

一看他终日抱着不欺剑冥思苦想,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知道,这傻子的剑术已达瓶颈,无法突破,焦躁不已,连带这两天的剑舞得也跟狗啃的一样。

这日,玉尽欢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预想中的午饭,便纡尊降贵下榻寻人,寻了许久,才在墙角旮旯里找到茶饭不思的沈墟。

拨开花丛,某人正灰头土脸地蹲坐在地上,一手拈着根树枝,在泥地上勾勾画画。

画的净是些除了本人无人能看懂的鬼画符。

“我饿了。”玉尽欢伸脚踢了踢他,委婉示意。

沈墟一戳一动,嗯了一声。

嘴里说着嗯,行为上说着别来烦我。

玉尽欢没办法,再这么下去,日子就可以不用过了。他撩起衣摆,蹲下,伸手过去,大拇指一撇,抹去沈墟脸上尘土,揶揄道:“你是学大黄去泥水里打了个滚吗?这样脏。”

大黄是隔壁大娘家养的一条狗。

沈墟困惑抬眼:“脏吗?”

说着,他胡乱抹了把脸。

玉尽欢捉住他的手,摊开他脏兮兮的掌心:“别乱擦,脏手抹脏脸,越抹越邋遢,你个小邋遢。”

这嗓音掺了笑意,温和之余,乍听之下会让人错生宠溺之感。

沈墟因沉浸武学有些迟钝,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意识到玉尽欢素有洁癖,这样握着自己的脏手恐怕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