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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借犊(171)

作者: 一稻丰 阅读记录

“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瓜子。”月秀摸摸田洋的头,她久没出来透风,走两步喘一口气,馒头似的白面皮上浮现出紫红色的瘢痕。

“你没事吧?我背你,得走快点。”田洋快步走到月秀身前蹲下来。

月秀不客气地把肥硕的身躯压在田洋背上。

四人横穿湿地,来到多纳河畔,漂流艇停靠在岸边,行李物资一应俱全。小艇缓缓驶进幽暗的羊嘴中,羊头是魔鬼的象征,顶天立地,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塔怖空间可以说是阴间外的另一个阴间,阳间外的另一个阳间,阴阳交融互生,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世界。在这特殊的环境里,除了自然生物还有普通人看不见的灵体。

在月秀的建议下,他们选择离海不远的琉璃光刹作为落脚点。海滩地区林木稀疏,能照射到上方透下来的天光,海湾中心和附近的山林里有佛寺建筑,便于积聚瑞气,他们过惯了地面上的生活,对光暗变化有依赖性,这地带原本就是人类活动的主要区域,还残留着古藏佛教的文明痕迹。

刚进庙门,就见几个老喇嘛簇拥过来,张良认得他们,就是曾忽悠他去对付蛇骨子的那些老家伙。没等说话,张良就一把揪起住持僧,怒骂:“还敢露面?找死!”

提起拳头就往老头脸上捶去,张良的拳头上散出几丝黑气,没捶两下,那老头就化成青烟消散,其他喇嘛四散奔逃,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里里外外一片寂静。

张良拍拍手,朝门上吐了口痰。

月秀被张良给弄糊涂了:“怎么回事?”

“这寺庙我们上次来过。”田洋把上回他们如何进入琉璃光刹,如何被喇嘛僧欺骗都细细说了一遍。

张良按了按眼睛:“这些喇嘛僧言行举止都和普通人没两样,一开始没发现问题,还当是地下居民,被骗了一场。”

月秀别有见解:“倒未必是骗你们,鬼魂毕竟和活人不同,能维持生前模样,不一定能保持正常思维,依我来看,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死前的某一刻,所以翻来覆去总是说着同一件事。”

佛堂平列三间,两旁分布耳室书房,后有僧舍,鬼头教在佛寺里留了日常用具,稍作打扫就能住人。田洋在佛寺外围布阵,驱逐附近的鬼魂,留出一方清净地。

经过一段时期的探索,发现妙光山地带了无人迹,一个活人也没有,他们以前见到的喇嘛僧全是鬼魂,这些鬼魂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平常分布在各个佛寺里,还像生前那样群居度日,每到一个时刻,妙光山上方透下天光,把整片海湾照亮,鬼魂便会陆续来至海滩上,朝向妙光山磕长头朝圣。那些喇嘛恐怕在生前就向往日光,想要重回地面,灵魂也因这种天性渴望解脱重生,所以常来接受天光沐浴。天光虽能超渡灵魂,但透进地底的天光极为稀薄,想得到解脱不知还要等多少年。

再往深处,地形更为复杂,既然出现过蛇骨子和帝王泽鳄这类大型妖怪,想必还有其他危险潜伏在隐秘地带。

调养两个月,张良和石田英司也都恢复如初,石田英司把吸魂蛭做成式神,投进有水的地方,借此来封堵水路。张良本想血化蝙蝠探索外围环境,谁知抑制不住魂气扩散,异变症状越发严重,持续了一整天才慢慢变回人形。月秀觉得这是个隐患,不解决的话迟早要出大问题。

有些术士能用术法把鬼怪封存在身体里,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处理,一旦术士死亡,鬼怪就能摆脱束缚,重获自由。他们这类人魔却是和妖魔同化,吸收的魂气早已变成维持生命的一部分,分不开也除不去。

“想控制异变,就必须先学会调和魂气,小张,你知不知道那些蝙蝠的来历?”月秀用蛛丝把张良从脖子裹到脚,免得他再失控,到时伤人伤己,不可收拾。

“不清楚,老狐狸只说是种蝙蝠怪,究竟是什么怪。他说他没查出来。”张良觉得自己窝囊透了,情绪一差,更想伤人。

石田英司说:“可能是飞毛猖。”

☆、第十五章

听到这名字,月秀和田洋都变了脸色,张良也觉得这三字忒熟悉,好像有谁在他面前提过,就是一时记不起来。

田洋走到床边坐下来:“飞毛猖是疫魔,和尾魃一样,是很有名的疫病神。”

月秀摸了摸田洋的头:“民间普遍认为飞毛猖是所有飞兽的始祖,很多妖怪志上都把它画成龙头鸟身的怪物。”

“我也没听过飞毛猖是蝙蝠的说法。”田洋看向石田英司,“你怎么知道?”

石田英司笑得有些勉强:“在白伏镇上吸人脑髓的九菩头是我放出来的。”

田洋瞪起眼,说了个“你”字,伸手揪住石田英司的衣领。

石田英司忙解释:“我这么做是为了查出张良的身份,和三江动乱有关的传说里常把九菩头归类成飞毛猖的部署,我想如果九菩头是飞毛猖小弟的话,总能认出大哥的魂气。”

回想起来,九菩头的确是在求救时冲着张良喊了大哥,田洋撒手放开石田英司,狠瞪他一眼:“为了个不确定真假的传说就放地方鬼出来害人?”

石田英司为自己辩护:“我没想到他会跑去害人,真没想到,所以我不是……我不是跑去把他托身的土塑像给砸破了吗?”

张良笑了起来:“原来砸碎土象的是你,砸得可真是时候,不是为了灭口?”

石田英司被说中心事,只能干干一笑,做妖怪做久了,难免会漠视人命,把陌生人看得和路边花花草草一样,自己不踩,却无所谓别人踩不踩。有些不光彩的想法和行为,能不泄露就尽量不要泄露。

田洋暂时放下这件事,喃喃地说:“如果真是飞毛猖,那也难怪,看看吸收了尾魃魂气的宋玉玲就知道这类疫魔有多厉害,飞毛猖在四大疫魔里面排行第二,虽然不及尾魃的影响力大,也是相当可怕的妖怪,它能从空中散播疫病,飞到哪里,哪里就会爆发瘟疫。”

张良自嘲:“原来老子是瘟神?”

四只疫魔被分散镇压,至今只确认白伏镇的地下祭坛是镇压尾魃的场所,尾魃本来也不是老鼠,分散魂气是为了便于消耗。照这么看来,张良呆过的娘娘庙遗址很可能就是镇压飞毛猖的祭坛。

当年张良坠下盘山路,阴错阳差被吸入山洞里,靠吃蝙蝠来延续生命,那些蝙蝠像有灵性一样,自愿送到他嘴边成为食物。吃了蝙蝠后,张良曾有段意识不清的时期,等再度清醒过来时,山洞里的蝙蝠已经被吃空,他却灵魂脱体,上了徐师傅的身。

徐师傅原名陈华亭,曾被诬陷杀人,判处死刑,在张良受枪击的同一路段、同一个时辰执行枪决,像冥冥中有注定一样,盘山路再度塌陷,陈华亭在中弹后跌落山崖,被吸进蝙蝠巢穴里。相同的事故和场景让山洞中的灵场记忆发生转变,回到了张良被击毙的那一天,灵场重叠,张良的灵魂受陈华亭的怨气所吸引,脱出自己的身体,转而上了陈华亭的身,形成了两魂一体的共生关系。

这种情况和鬼上身很像,问题是张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总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引力束缚上别人的身体上。此后不久,黄半仙找到山洞里来,告诉张良,如果想要从陈华亭的身体体解脱出来,就必须先消除他的怨气。陈华亭什么也不要,心心念念只想着报仇雪恨。照黄半仙的意思,可以走正规渠道替陈华亭沉冤昭雪,将真凶绳之以法,事成之前,由他负责保管张良的身体,日后再完璧归赵。

但张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杀人,陈华亭的怨气是由恨而起,越是直接的手段越能消解仇恨。但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得了,陈华亭气虚体弱,行动不方便,连杀只鸡都困难,更别说杀人,所以他俩化名徐师傅,缩在观音村里窝囊度日,这报仇计划前前后后拖了十年,等身体完全恢复才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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