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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借犊(10)

作者: 一稻丰 阅读记录

按说,她应该激烈反驳,应该好好纠正这种与鬼为邻的不良习气,无奈身在贼窝,不能太硬挺,免得让自己变成筛子。

魏淑子明智地放低姿态,说:“那只……那个大元昨天抢我的包,是他先惹我,先动手不占理,所以虽然在鹿山被姓张的痛揍了一顿,我也没觉得怎样,正当防卫而已,我今天是去给抢包的一个教训,你姓张的这回动手,就是不对。”

胖子搓着肚皮大笑:“这典型的流氓逻辑啊!”

瘦皮猴咂了咂嘴,跟胖子一搭一唱:“可不是,人抢你包,还没抢走,你回头就把人给捅死,说得跟唱的似的,这什么思想,什么行为嘛,就一女流氓。”

魏淑子淡淡地说:“嚯!做流氓的骂别人是流氓,大哥笑二哥,我就不信流氓打架还要什么思想觉悟了,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先惹人的,被打残活该,有种,你们去报警。”

一屋子人给她说默了,都是道上混的,当然知道报警是自削面子的做法。

张良用皮带头拍魏淑子的脸:“照你这么说,我今天就算把你打死,那也是该的!”

魏淑子不说话,斜眼看上去,有时眼神比言语还戳人,张良越看魏淑子的眼神越觉得小屁孩儿欠抽。其实张良看人的方式就和魏淑子一模一样,都是低着头,把瞳仁翻进眼皮里,拿眼白死盯着人。

这种用眼光杀人的看法很挑衅、很膈应。人都说张良眼神藏刀,容易得罪人,他自己没自觉,今天终于照上镜子了。

显然,张良也不喜欢被人挑衅,皮带头拍动频率越来越高,拍动力道越来越大——“啪啪啪”,在魏淑子的脸颊上拍出一块块方型红痕。

炮筒心知张良的脾气,情绪一上来下手就没数,赶紧上前把他拉开,劝道:“良哥,她就一疯丫头,你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瘦皮猴蹲在魏淑子腿边,瞪着双猥琐的三角眼把她从头看到脚,魏淑子抬脚往瘦皮猴脸上踹。

瘦皮猴“哟”了声,及时跳开,往后退到胖子身边,把胳膊肘搭在胖子肩上,吹了声口哨,摇头说:“不行,这款嫩鸡我吃不下,不然还能帮帮良哥的忙,叫她服服帖帖顺地躺。”

在场没人附和瘦皮猴的黄话,胖子第一个拆他的台:“就你?满脑子黄屎,闻闻、闻闻,一身哈喇子味儿,快到茅房洗洗去。”

张良虽坏但不淫,也不反对兄弟们开黄腔搞女人,只要你情我愿不是强、奸,爱咋咋滴,他烦不了。但是作为女人的苗晴很看不惯瘦皮猴的猥琐样,眼见瘦皮猴和胖子抬起杠来,她给炮筒丢了个眼色,让炮筒把胖瘦二宝带出值班房。

张良还光着上身站在魏淑子面前,皮带在腿上拍来拍去,随时可能会抽上去。苗晴拽了条毯子披在张良肩上,把他往外推,说:“良哥,麻烦你也出去,让我跟她谈谈。”

张良用毯子把上身裹严实,对苗晴说:“死丫头野得很,你搞不定她,小心被她捅刀子。”

魏淑子冷笑:“一般女人不惹我,我不打女人,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这么没品?”

张良转身抡拳头要揍人,苗晴赶紧把他推了出去,关门前说:“别担心,你都把她捆起来了,还怕什么,去去去,跟炮筒吃饭喝酒聊天开心去,跟个小毛孩儿跳脚,你也是闲得慌。”

在这世上,能跟张良用这种口气讲话而不会惹恼他的只有两人,一个叶卫军,老大哥,值得尊敬,说什么都是对的。另一个苗晴,大妹子,张良觉得老哥就该宠妹妹,当小弟的炮筒就没这个福气了,如果不小心冲撞到张良,那是照削不误。于是张良翻着白眼,裹紧毯子去找哥们儿玩。

苗晴把门一关,回头就给魏淑子松绑,拉着她的手说:“走,到我房间坐坐,我也住在二楼。”

苗晴的手纤长却不柔软,指尖和掌心长有薄茧。魏淑子盯着苗晴的手背看了会儿,说道:“现在出去,姓张的会发火。”

苗晴冲她眨眨眼睛,俏皮一笑,问道:“你怕良哥?”

神经病人人怕,暴力系数极高又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神经病更是可怕。魏淑子心里确实对张良产生了畏惧感,她下意识地摸摸颈上已经止血的伤口,沉默不语。

苗晴笑着说:“良哥脾气是坏,但人没坏心,处多了你就知道。”

魏淑子对此不发表言论,而是盯着苗晴的脸看,这女人是牛屎上的一朵鲜花,个性亲切爽朗,外表迷人,长卷发、标准的鹅蛋脸、外眼角微微下垂,自有一股风情万种的韵味。

苗晴挑起半边柳叶眉,问道:“怎么了?”

她说话前有微微撅嘴的习惯,魏淑子愣了下,问:“你不怕我捅你小刀子?我习惯用近身武器。”

苗晴眯着眼睛微笑,笑得像只波斯猫:“你不是说不惹到你,你就不打女人么?我又没惹你,怕什么,走,上去聊。”也不等她答应,自顾自地往门外走。

苗晴身上散发出一股活力,骨子里的热情令人感到心暖,很舒服。魏淑子没怎么多想,脚已经自发自动地跟了上去。

一出值班房,就看见张良站在大厅侧门前往这边看,见到她们出来也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像是在盯梢。苗晴打了声招呼,魏淑子视而不见。

☆、白伏镇八

苗晴的房间与魏淑子住的那间小仓库一个靠东,一个靠西,苗晴这间房相当于宾馆三人间,内部空间较大,有配套卫浴,且装潢细致,色调红粉浪漫,房内有股药香味。

魏淑子全身是泥,站在门口不动。苗晴让她换了双拖鞋,不由分说地把人推去浴室,给了两罐药,说道:“你先洗澡,这两种药是治外伤的,黄的内服,白的浴后抹,效果很好。”

魏淑子见是手工广口小陶罐,于是打开检查,黄的是膏状物,白的是粉剂,粉中掺杂了细黑点,她闻了闻,有股浓醇的中药味,便问:“这是什么药?哪儿买的?”

苗晴说:“自己配出来的。”

魏淑子看到靠墙摆放的两张小型药柜和工作台,知道是专业人士,便把两瓶药往口袋里一揣。魏淑子连着两天没洗澡,一身污泥脏血,去大众浴室怕是会吓到人,于是省了客气,大方地走进浴室。苗晴把换洗衣物放在淋浴房外,内衣内裤和长T恤都是新的。冲完澡后,魏淑子依旧不客气地换上新衣,然后把脏衣服卷成一团塞进垃圾筒里,再将收纳随身物的腰囊贴肉系好。

魏淑子走出浴室时,苗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碟片,是部很老的台湾八点档电视剧,片名叫“星星知我心”。这年头还看这种老片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像苗晴这么时髦的美女。

苗晴把魏淑子唤到身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按暂停,问道:“这片子你看过吗?星星知我心。”

魏淑子说:“听人提过,没看。”

[魏淑子不看描述亲情尤其是表现母爱的片子,因为她妈死得早,看了会触景伤情,而且没时间,偶尔听人聊起,也是一带而过。]

苗晴说:“这部片子讲诉身患绝症的母亲古秋霞为了五个子女的未来,如何将他们托付给不同家庭的故事。”

魏淑子说:“听过,最后被拆散的兄弟姐妹又重新生活在一起,算是个好结局。”

苗晴望着她说:“母爱很伟大。”

魏淑子说:“是啊,毋庸置疑。”

苗晴说:“越是伟大执着的母爱,越容易让子女背上不孝的罪孽。”

魏淑子沉默了会儿,直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苗晴叹口气,靠在沙发上剔指甲,她说:“抢你包的大元他并不是有意去做抢劫行为,而是下意识地重复临终前的举动,让自己在那种痛苦中不断轮回。”

苗晴说:大元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母亲寡居,拖着五个儿女,大元是长子,为了帮助母亲撑起整个家庭,他早早走上社会,对于没文化的人来说,工作难找,只能用劳力换取微薄的酬劳。在辛苦打拼期间,大元结识了一伙专在车站偷摸扒拿的地痞混混,从而走上了犯罪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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