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想和离(96)
“你许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说:“没许的话,我便帮你许了。”
灯是她买的,愿也是她许的,江逾明忽然不知自己站在此处是在做什么,刚想说不用,就听她合掌道:“河母娘娘,我的心愿很多,但今日只有一个,所以烦请您务必让我心想事成。”
江逾明不想听女儿家的小秘密——
“愿望就是,祝我身边这位姓江的小公子,前程似锦,顺遂安康。”
祝福是他的。
夜里的夜里,第一道更声远远传来,早早吹了灯的厢房帷幔轻动,似是带了一道风,滚进屋里。
姜辞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缩了一下,片刻醒神,刚想换个姿势重新睡,可还没等她动身,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她动了一下,那人却抱得更紧了。
她支支唔唔地转了过去,感觉到是江逾明,埋头在他胸口前说梦话:“你怎么睡到榻上来了?”
江逾明被姜辞的弄得很痒,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也是没怎么睡醒:“想一起睡。”
“……不行。”姜辞声音低低的,说他,“你要睡外面。”
叹声润了他的领口,江逾明没应,把她翻了过去,团了团,重新搂进怀里。
姜辞本就醒得蒙蒙,这会儿被暖暖拥住,脑子也不走了,随便揉搓一下,重新睡着了。
后来的更声,像是睡着的呓语,梦里的人听不见,听见的人在梦着。
清时三分,天边吐雾,既白云中朝阳涂红,早睡的人儿起了早,头发蓬蓬的乱着。
姜辞慢吞吞地爬起身,伸了个懒腰,刚好看见江逾明抱着被子从外头进来,她看着江逾明忙进忙出,觉得哪里不对,昨夜,江逾明好似是在榻上睡的?
不记得了,姜辞按了按额角,下榻。
“是今日启程吗?”
江逾明点头,推推她的后背:“先去梳洗,该用早膳了。”
姜辞就去了。
回来时,见衣柜还开着,姜辞走过去想要关上,可站在柜前看到里头空了一块,步子一顿,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江逾明要走了。
她抿着嘴看了一会儿,轻轻把门合上,出去找江逾明一块用早膳。
卯时刚过便要出发,江逾明本不想让姜辞去送,可见她穿戴整齐地站在门边,让她待在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把人带出了门。
奉京城外,车马列队乌泱泱的连成一片,送行的人很多,除了姜辞他们,还能看到杜家、雷家、路家以及萧家的家旗。
江逾明从马车上下来,雷家的马车刚到,稳稳停在对面。
马车里。
雷勇和雷同坐在左侧,坐姿端正,一脸肃然,便是面圣,神色也没这般忐忑认真,与他们相对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如今内阁首辅陈鹏的长子,陈子鹤。
“皇上到了这般年纪,这疑心病也是越来越重。”陈子鹤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地品。
他如今四十有六,在朝中位列中书参政,深得陈鹏信任,是陈家下代家主的不二人选。
此人性情阴鸷、喜怒无常、手段残忍,朝中不少官员私下说,陈家最不能开罪的不是陈鹏,而是他的长子,陈子鹤。
因此,便是大了他一辈的雷勇也不敢轻易放肆:“大公子说的是。”
“好端端一个淑妃,便这么沉了井,不就是皇上为了试探陈家吗?”陈子鹤淡淡道,“皇上为了扶持董家与陈家抗衡,哄骗董叶唯把女儿嫁给他做皇后,董叶唯做了国丈,还以为董家在自己手里发达了……”
雷勇接过话,殷勤道:“董家到底是根基尚浅,皇上就是给他个金刚钻,他也揽不了瓷器活,大公子亲自出手对付他,真是抬举他们了。”
“皇上如今要查潮州,其实就是生气了,先是董恩明,又是琉璃盏,皇上只怕是觉得我们陈家的手伸得太过。”
这话雷勇不敢接。
前些个万寿节前,淮安伯林鸿鸣给皇上送了七盏成色十足琉璃盏,颜色苍翠欲滴,那可真真是旷世不见的珍品——琉璃盏从前朝开始便已失传,这等稀罕玩意,那是只有天子才能享用的,谁知前头林鸿鸣刚把这琉璃盏献给皇上,后脚也不知谁传的风言风语,就说林鸿鸣这琉璃盏原是打算献给陈阁老的。
还是说陈阁老不要,这才转头送给了皇上。
这话一说,龙颜大怒。
陈子鹤略略抬眸,睨了雷勇一眼:“那个说疯话的宦官,可是处理了?”
“处理了,已经处理了。”雷勇连忙说,“如今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近宦都是我们自己人,大公子放心。”
“皇上没说什么?”
“……也是怒了一两日。”雷勇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