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致我最讨厌的你(72)

她做出最大的让步就是把孩子送给岑烨夫妻俩养大。

岑蔚问杜芳琴:“值得吗?”

“不值得。”杜芳琴眉目放松,似乎是释然了,“但我得这么做,不然我没有办法活下去。”

-

开完会,周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给岑蔚打了通电话,想问问她起床了吗,吃饭了吗,现在在做什么。

等了半分钟,等到一声嘟音,刚要回拨过去,助理在门口喊他,周然放下手机起身。

回家前他买了一束花,一瓶红酒,和两支新的高脚杯。

戒指在他的外套口袋里,周然昨天就买好了,怕岑蔚发现,所以一直带在身上。

他输入密码开门,屋里漆黑一片。

他已经能分辨出这种情况是岑蔚在家睡觉还是出门了。

周然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一分一秒变得格外漫长,他的心脏不断收缩。

“喂。”

周然松了口气,问:“你去哪儿了?”

“我,我回山城了,家里有点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周然,我不回去了。”

沉默许久,周然只是问:“怎么了?”

听筒那头没有声音,岑蔚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她在微信上发消息给他: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过了几秒,岑蔚又发来一句:真的很谢谢你,周然,别再打给我了。

等周然再拨过去,机械女声告诉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顾不上换鞋,丢下手里的花和袋子,脚步匆匆地跑上楼梯。

也许只是岑蔚和他开的玩笑。

衣柜空了一半,洗手台上没有她的化妆品,跑步机上也没有她随手乱扔的衣服。

但柜子上的杯子一只没少,玄关上的两瓶蓝色香水挨在一起,墙角的快递箱还在那里。

周然站在客厅,胸膛剧烈起伏,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胸口像是缺了一块,冷风灌进来,堵得他没办法呼吸。

他的人生平稳行走了二十多年,重新遇到岑蔚的一个月却这么跌宕起伏,他这次是真的招架不住了。

-

家里给岑烁请了僧人超度,他生前是风光无限的建筑公司老板,死后丧事却一切从简,来追悼的人也很少。

第三天,一大清早他们就去了殡仪馆。

棺材送进火化炉里,家属们在接待室等候。

岑蔚穿着一身黑衣服,坐着那里看着窗外的绿树发呆。

这几天,大脑除了一片空白的时候,她总会想周然。

想到他的时候岑蔚就能喘口气。

奶奶突然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强硬地把她拽起来。

岑蔚被她用力推了一把,踉跄一步站定。

火化炉最高能有九百度,可还是有些骨头烧不毁。

那些会被工作人员挑出来,另作处理。

“你就一点也不伤心吗?”

岑蔚垂下睫毛,不说话,她这两天就没这么开过口。

一点都不伤心吗?

先不说有种叫血缘的东西在身体内折磨着她。

在知道自己是岑烁和小三生的之前,岑蔚最喜欢的大人就是小叔。

他总是西装革履,温文尔雅,每次来家里都会给她和姐姐带很多玩具和零食。

他会陪着她画画,会带她去游乐园,会给她买漂亮裙子。

很小的时候他偷偷让她喊过一次爸爸。

岑蔚没喊,她说她不是有爸爸吗,小叔是小叔。

大人们总是觉得小孩什么都不懂,连说话也不会刻意避开他们。

小时候岑悦彤性子皮,总是吃饭吃到一半就跑出去玩了,只有岑蔚会乖乖坐在桌上。

姑婆们的闲话家常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件。

一次两次,听得多了,她就渐渐知道了。

现在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大伯和大伯母。

她是小叔和外面的女人生的。

所以婶婶一直不喜欢她,奶奶也是。

老人家快把眼睛哭瞎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伤心。

她一拳一拳砸在岑蔚的身上,不疼,她哪还剩下什么力气。

岑蔚能理解她,虽然她没有做过母亲,不过她想要是哪天她最爱的人性命垂危,只有一个人能来救,让她下跪磕头她也会愿意。

现在奶奶只能来怪岑蔚,不怪她,奶奶也会活不下去。

岑蔚也不是真的不愿意捐,如果换成岑烨或顾可芳中的一个,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她只是想,她和岑烁不能因为彼此再更不幸了。

不知道算不算父女连心,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帮她做出选择。

岑悦彤去给大家买水,才一会儿功夫没看着,又不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