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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高枝(19)

在二楼包厢入座,程斯蔚点了个果盘,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没等太久,对面人接起来。

“不是晚上路西法吗?你人呢。”

“……大哥,现在八点半啊。”

“八点半不是晚上?新闻联播都结束一个小时了你不知道?”程斯蔚心里一阵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柔和,“你快点儿吧,我在二楼等你。”

在等待贺莱到来的期间,程斯蔚吃完了果盘里的所有西瓜,乐队到齐,酒保专门跑上来问他要不要点歌,程斯蔚往门口看了一眼,说:“随便吧,唱个不那么吵得就行。”于是接下来的三首歌都是节奏缓慢的爵士,酒吧里的光线昏暗,暧昧的紫色光斑落在女主唱的身上,摇晃的腰肢显得更软。

很突兀的,程斯蔚想到那晚上坐在阳光房的沈峭,赤着上身,白色纱布包着耳朵。

“看女人看的这么认真?”带笑的男声打断他不知道要飞到哪儿的思绪,程斯蔚转过头,对上贺莱笑嘻嘻的脸,贺莱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顺着刚才程斯蔚的视线往楼下看,嘴里啧了一声:“还是熟女好。”

“差不多得了。”程斯蔚坐直了一些,“说正事。”

贺莱拿了一瓣橙子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嘟囔:“什么正事儿。”

“肖山。”程斯蔚低声说,“是沈峭吗?”

音乐到了结尾,女主唱清了清嗓子,进入下一首歌。贺莱吐掉嘴里的橙子皮,扬了扬眉毛:“就这事儿?电话里说不行,还得专门跑出来说?”

这个问题把程斯蔚问的一愣,他一时间也说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专门把贺莱叫出来说,他跟贺莱大眼瞪小眼,最后程斯蔚把头扭到一边,硬邦邦地回答:“是,就这事儿。”

贺莱虽然不知道程斯蔚那别扭劲儿是什么意思,但人坐在酒吧,总不能光吃橙子,他叫了酒保把存在店里的酒拿上来,把搁在桌上的两个玻璃杯倒满:“应该是一个人,不过我当时也只是瞟了一眼,看见沈峭就觉得眼熟,后来是觉得这俩名字起的太巧了。”

澄黄色液体漫过冰块,在桌面投出模糊的阴影,贺莱仰头一口闷下去,嘴里发出有些做作地声音。

“你知道我小叔吧?自己独立出去开金融公司的那个?”贺莱一边倒酒一边说,“说是金融公司,但主要盈利的还是靠下面——那几个真正能办事儿的分部。”

贺莱看了程斯蔚一眼,解释说:“就是帮人上门讨债的。”

“当时暑假,我爸让我去小叔那儿磨磨性子,我去的时候刚好遇上他们部门主管训话,闲的没事儿就站那儿听了一会儿。”

“没说什么,就说下半年要积极拓展业务,什么狗屁业务,不就是一边放高利贷一边再收钱上门讨债吗?”贺莱冷笑一声,接着说:“里面大概站了十几个穿黑短袖的男人吧,都是光头或者圆寸,露出来的膀子上不是青龙就是白虎,就有一个,胳膊上干干净净。”

“所以我当时就多瞄了一眼。”贺莱晃了晃手里的酒,看着程斯蔚,“那个侧脸,跟你那个保镖,基本上一模一样。”

听到这儿,程斯蔚突然觉得口渴,他抿了一小口酒,辛辣顺着口腔滑到喉咙。

“也有可能是长得像。”程斯蔚说。

贺莱点点头:“也有可能,但是当时他们训话,只给一个人发了奖金,就是那个叫肖山的。”

“后来见到我小叔,我就提了一句那个叫肖山的——你知道我小叔是怎么评价他的吗?”

程斯蔚抬起眼,视线跟贺莱撞在一起。

“他说肖山,做事儿利索,下手狠,话也少。”

“而且缺钱。”

说到这儿,贺莱顿了顿,程斯蔚知道他是想起来那天在酒窖,面无表情掐着别人脖子往桌子上砸的沈峭。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程斯蔚喝掉杯子里的酒,然后又倒满。

看着程斯蔚,贺莱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你妈,是怎么从那个地方把沈峭挑出来的?”

这个问题程斯蔚也回答不了,贺莱看见程斯蔚一个劲儿的喝酒,嘻嘻哈哈地把话题翻过去,转头开始聊楼下那个漂亮的女主唱。三个半小时过去,他们俩已经把存的半瓶威士忌喝到底,程斯蔚一天都没吃东西,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最后直接趴在桌上,微张着嘴喘气。

程斯蔚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路西法的,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汽车后座,旁边的贺莱也已经睡了过去。车速缓慢,程斯蔚摇下车窗,正打算把手伸出去的时候,心脏突然一顿。

“您醒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然后提醒道:“旁边有矿泉水,您难受的话我可以把车停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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