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撕了剧本(43)+番外
裴翎不会过多插手张一衍的事,就算他办学宫,跟人间皇族来往密切,这些裴翎都看不惯,但转让掌门之位时,他也没有指摘张一衍的行为。
他这样做了,也希望张一衍同样能分清两人之间的界限,不要查手他的事,更不要要求他为他做什么。
张一衍却道:“师弟,你不能总是这么任性,这天底下还有许多比修炼更重要的事,你……”
他话未说完,就被裴翎打断。
裴翎低头垂眸,静静看着地面,表情越发冷清,人也越发高不可攀:“师兄,我已经卸去掌门之位,不会再理会掌门中杂事,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自由,我不会因旁人的闲言碎语就改变想法,我只是出门一趟,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因为齐逐衡一事与你置气。”
说着,他抬起头,表情越发冷淡:“犯不上。”
“你……”这番话疏离至极,听得张一衍青了脸色:“自从你拜入师父门下,我们相处五十余年!这五十年在你眼里,我还跟个不相识的路人没什么两样吗?!”
裴翎静静看着他,没开口,却也默认了他的说法。
张一衍哪想过自己会自取其辱,一时愣在原地。
裴翎却继续往前走,他神色淡然,似乎不为所动。走出不远,张一衍在他身后怒道:“你如此冷情,只怕将来难免落个孤独而死的结局!你现在修为鼎盛,能自己对付一切麻烦和意外,万一有一日你修为出了问题,身边没个朋友亲人,谁来顾你!”
裴翎皱眉,须臾转身:“你为什么要说我的修为会出问题?”
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会觉得对方误会自己在诅咒他,张一衍却眼神一慌,道:“我、我没说……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裴翎眉头皱得更深,他继续逼问道:“你知道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啊!”张一衍短暂慌乱后,很快恢复正常:“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修为真的出了问题?”
裴翎自然不会告诉他,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后,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又恢复刚才的冷淡模样,道:“你是来如尘峰找我的?找我何事?”
刚才交锋只在瞬间,张一衍却出了一身冷汗,他藏在宽袍下的手掌捏紧,干笑道:“我是想问问你,你要是没工夫带徒弟,可以将他送去学宫,筑基前,可由学宫教授。”
裴翎却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的徒弟,我自己教。”
张一衍不敢再多言,目送裴翎离开。
——
云顶山的后山是禁地,不光云顶山的弟子不允许入内,连长老峰主们也很少过来。
裴翎站在禁地入口,那是一片竹林,竹林前立着两人高的石碑,上面用朱砂红笔写了四个大字「闲人止步」。
字迹渗透石碑,石碑甚至因为承受不起这力道,皲裂出道道裂缝。
石碑是张一衍立的,石碑上的字是裴翎写的,当时聆仙门刚刚迁址,乃是天下修仙道之首。自己站在云海之上的升仙台上,以真力控笔写下这几个大字,是何登风光。
可这两年修仙道越发衰颓——人们修仙是了飞升天界,羽化登仙。可若当不成真神仙,只能在这人间当假神仙,还要倾心寡欲,将自己人生中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那修炼,也不是一件很吸引人的事了。
修为差不多够用就行,反正再怎么修,大家都被关在这个叫凡间的铁笼子里,谁也出不去。
可裴翎却不那么认为,他天生觉得自己应该修仙,天生觉得自己要朝着飞升的目标而去,以至于他这一路上,旁的都是路过,自始至终眼里只有一个目的地。
张一衍以前就说裴翎太淡,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
裴翎当时不以为然,现在跟张一衍吵了两句,再回想起当初,他觉得张一衍说的很有道理。
可若让他跟张一衍、跟聆仙门上下亲近,那他也很难做到,总……总感觉像是隔着一层纱,看谁都雾蒙蒙的,提不起心里去在意和亲近。
张一衍说他会孤独而死。
会吗?
裴翎抬脚走进竹林,清风乍起,掀起衣襟,四周竹叶「刷刷」作响,又安静,又热闹。
裴翎从不觉得自己孤单,就算他跟聆仙门上下门人关系都不好,他有自己喜欢的。
不管是被吹风的竹林,还是花瓣上沾了露水的牡丹,又或者路边随意一朵小花,都是很让人欢喜,很可爱的存在。
他不需要人的陪伴,他更喜欢这些不会说话的存在,在他眼中,不管是树叶碰撞的声音,还是露水滴下的声音,都像是它们的低语,仔细倾听,就可以交流。
有它们陪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