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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食记(穿书)(7)

作者: 城北徐公有九思 阅读记录

梁姆妈的确是个顶顶和善的人,只是有些啰嗦。

梁姆妈将一张六尺的生宣铺平在临窗的书案上,用手抚平细褶后便拿起镇尺固定好,碾磨好墨水后她向坐在床边看曲谱的皎皎看去,“女郎当来练字了。”

这时,她又从书架上将面上竖印有大般若经四个大字的经书一卷放在了砚台边。

雨暂歇,窗牖微开,从罅隙中透了些光亮进来。

梁姆方轻放经卷拿下,皎皎隐隐看到了有细微的灰尘颗粒在亮处飞舞。

六百卷的经书,饶是分卷都这般有质量。

皎皎自觉自己是个没佛缘的,饶是读起来都甚是饶舌拗口了,更别说通悟了。便是最简单地写,也估摸着得猴年马月才能穷尽。

她在书桌前坐下,方提笔,坐在旁边的梁姆妈便开始念叨起来了。

“女郎,要颔首挺胸抬背吸腹,这样看上才端庄有气质...笔不是这般握得,握笔姿势错了,手腕用不上劲,写出的字自然是无力不灵动...女郎,这章经是我前日给你讲的,隔了一日一宿,你现在可悟了其中大道了...”

“女郎可要仔细些,你现下是许了人家的。老身奉了命若未将你教养好未知会懂你规矩,受罚是情理之中,但若是你因此受嫌,可是得不偿失。”

皎皎觉着她啰嗦的,有时便会故意和她对着干。

但每每梁姆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瞬时便会打蔫。

梁姆妈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女郎下笔时要虔心,心诚则灵。”她向屋外走去,轻轻推拢了门牖。

皎皎长吁一口气,将半干的徽州狼毫笔拍在了笔枕上,她双手合捧支着面靥,看着窗脚下在凉风中颤颤生摇的小白花入了神。

都是不由自己的。

成日观书泼墨,还有人舒服伺候着,实然是个安逸日子。

但梁姆妈除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教引她规矩礼仪,督促她练习四艺,还要监视着她的言行举动以及防止她逃走。可是就算想跑她也定然是跑不掉的,因为这处小院的附近的其他居落还潜藏着裴家的护卫。

又能走哪里去呢?

...

皎皎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梁姆妈的场景——

十月廿日的余昏,天边残阳将云层淬成了血色,商稹牵着何皎皎在一处断崖便面对呈扇形紧逼来的里卫、官兵步步进退。

走投无路之时,商稹竟想拉着皎皎终身跳崖,那知这断崖下方有处废旧的栈道,有官兵身系藤条从后面摸了过去擒住了商稹。

商稹以为是枫林晚的假母气不过自己坏了她这庄好生意串通得官府,身手甚好得他便将腰间的软剑掏出,与官兵厮杀了起来。

皎皎在枫林晚由着桂婆子伺候沐浴的时候吸入了大量特制的迷香,这种迷香中掺有慢.性毒药,轻微量不至于致死,却能在几个时辰后让吸入的人变得神思迷离,兼具催.情的作用。

而因香气特殊,皎皎身上染了甚多,里正豢养的细犬不会便寻着香气领人找了来。最后商稹不敌被恶狗扑咬的时候,她因体力不支且受不了血腥,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皎皎便看见联腕站在在野山楂树下冷眼旁观这场荒唐闹剧的两位衣着贵气而体面的老妇人之一,正手持调羹坐在这昏暗破败的屋舍内给她喂汤药。

正是梁姆妈。

梁姆妈告诉皎皎她与另一位姆妈是奉她的姑母之命来延请她们往江陵府贺裴家老夫人大寿的。

皎皎不疑有他。

但未隔几日,家中开始修葺旧院,还将从前典卖的物件取了回来,懦弱又胆小的何母才含着泪告诉皎皎。

原是裴家有个先天不足的小郎君,近年来身子日渐颓弱,裴老夫人听信了手下人的建议,说是适龄娶个八字命格够硬的女子便能化了这煞气。

又是裴...

何皎皎泪落三千丈,她寻思着原身八字命格要是真的硬得话,至于说不到十章就强制下线吗?

皎皎也是那次才听何母说起,她的祖母原是个官家的嫡女,随父亲下江南任职的时候,途遇流寇,不幸走失。待家里人找来的时候,她的父亲都能吟诗了,祖母也不愿回去,家中放心不下,便不时接济着。

因着祖母早年间在长安某大户家中做过姆妈,深得正室娘子喜欢,经年下来手中的积蓄自是不少,加之有后家接济,日子过得也是有声有色的。

但祖母过世后,屡次不地只有个秀才功名傍身的父亲没了管束,愈发不思进取,肆无忌惮地借酒消愁,流连赌坊,最后落得个家徒四壁,典卖女儿还债的狼狈下场。

而这位遣人来寻她的姑母,正是她祖母的亲妹妹的女儿,只晓得她嫁入了河东裴氏中眷的二房作续弦,育有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