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丑死了，这个样子。”
许昀怔了一下，将脸侧开：“对不起，我以为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为什么你要道歉？谁让你道歉的。明明是自己出口伤人，可他却怒从心底起，好像伤害了许昀他自己也跟着不好受。
一路无言开到某偏僻老旧处，隔老远许昀就说到了。
“里面不好倒车，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今天谢谢你了。”
外面雨势已经渐小，许昀推门下去，李尧远喊住他：“等等！”
后背微僵，肩膀也颤了颤。
捏背包的手指无声收紧，许昀脸上雨丝湿漉漉的，不禁垂眸：“还有事吗？”
一句对不起在喉咙里打转，偏偏就是说不出来。李尧远松开方向盘：“后备厢有伞，等着，我去拿。”
“不用了。”
许昀摇了摇头，加紧脚步朝居民区跑去。
李尧远都还没来得及下车，人就已经走远。他把车门狠狠甩上，望着那道背影骂了几句脏话，枯坐半晌后终于认命般追上去。
前海市竟然有这么差的小区，今天也算开了眼。凭借直觉走了一段后，他在原地四处巡望，到处是破破烂烂的单元楼，杂乱的电线，晾着五颜六色丑衣服的阳台和贴满小广告的楼道入口。
去哪找人？
视线一转，透过几根不锈钢的栏杆，看到某间地下室的阳台那个弓着背的身影。
是许昀，他手里端着一个洗脸盆，正在从里面往外舀水。他的衣服全被雨打湿了，头发一绺一绺地垂下来挡着眼睛，模样狼狈不堪。
李尧远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似有所感，眼眸抬起来。下一秒钟他就变得局促极了，隔着雨丝都能看见红红的眼，两只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把盆放下，往衣服上擦了擦。
走到窗前李尧远的视线居高临下，而许昀只有上半截身躯露出地面。
“这是你家？”
“嗯…… 家里进水了，我在、我在处理。”
目光穿过阳台，Alpha 梭巡了一遍室内，比预想中的还要寒酸。
许昀脸颊阵阵发热，两边裤腿还高高卷过膝盖，双脚泡在脏水里：“你怎么过来了，是我落了什么东西吗？”
“许昀你动作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一个明显年纪小很多的男人从房间冲出来朝他大声嚷嚷：“要不是你出门之前忘了关窗，家里怎么会进水的？赶紧清理，要不然今晚谁都别想睡。”
许昀回头看向室友，两只手无所适从地垂下，最终攥住了毛衣下摆。后背只有一道目光，可是火烫烫的，令他抬不起头。隔了片刻，肩膀开始微微发抖。
“对不起…… 是我的错，我开窗只是想让晾的衣服快点干。”
“哎呀不用再解释了！已经听过好几遍了。”
明明刚刚在车上自己还喝斥过许昀，此刻听到别的人对他态度恶劣，李尧远却恨不得一脚踹到那人脸上。
他敲敲玻璃，冷着脸说：“给我开门，我进去帮忙。”
许昀哪敢让他插手：“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收拾完。”
“让你开就开。”
径直绕到大门口，他把门板踹得砰砰响。许昀小跑着过去打开门，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
“开个门都那么慢，这个速度你打算干到明天去？”
许昀低下头：“其实我跟室友我们两个很快的，室友会帮我，要不了几个小时就可以……”
“你到底有没有脑筋。” 李尧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火，“做错事只会说对不起，一个小你几岁的人都能对你呼来喝去，明知道对方瞧不起你还凑上去，这几年自尊心都被狗吃了？”
他说的是一件事，许昀却误以为是另一件事。
阳台上种着一盆滴水观音，上面一只蜗牛怯怯的，慢慢缩进了壳里。
第4章 你想要的东西
多个人帮忙的确快很多，尽管某人一直在发脾气。
“这种烂地方亏你住得下去，危房都比这强一百倍，真应该派推土机来把这里全部铲平重建。”
“下水道堵了这么久，你们不知道修？”
“把扳手给我拿过来。干什么？你说干什么，通下水道！”
或许是 Alpha 看起来真的太不讲理，本来还在生气的室友都站到另一阵线，悄悄问许昀：“他真是你朋友？不会是仇人或者债主吧，来找你讨债的还差不多。”
许昀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跟李尧远的关系，只好赔笑：“算是朋友吧，我也不知道。”
“怎么连这种事都模棱两可的拎不清。” 室友瞪了他一眼。
拎不清吗？大概吧。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总是活得稀里糊涂的，是挣扎在生活泥潭里的小人物。可是这也没什么不好吧？他想，社会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小人物组成的，没有螺丝钉哪来的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