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140)

“我们收拾整理一下你妈妈的东西吧！”

一天，在家无事的韩延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静延欣然同意。春雨的遗物已经在储物室存放了许久，静延不敢擅自行动清理。韩延决定除了留下一些有意义的东西，例如衣物、手势等都捐给福利机构。

韩延鼓起勇气，打开了春雨最后那段时间的用品箱，这个箱子从医院搬回来就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储物间。里面装着春雨的围巾、水杯、眼镜等生活用品，还有一本随笔记事本。由于后期春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记事本没用几页，韩延快速翻了翻，从夹页里掉出了两封包好的信，一封上写着“他”，另一封上写着“她”，显然是留给韩延和静延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迅速各自抽走了各自的信，并不打算给彼此看，准备各自独享春雨最后的“宠爱”。

把用于捐赠的遗物搬到了车上，家里的储物间空出了大半。从捐赠的地点回家的途中，韩延主动要求去春雨曾点名的那家海鲜酒楼用餐，似乎想奖励一下自己面对这一天的勇敢。

这一顿，两个人都吃的很满足。

“原来这家并不是又贵又不好吃啊。”韩延反驳了自己上一次的判断。

晚上的“开信”仪式，选在了客厅，父女两个人坐在对面，以免自己的信件被对方偷看到。

韩延给静延倒了一杯红酒，自己因为不能饮酒，用红酒杯倒了一杯果汁。

韩延长舒了一口气，拆开了自己的信，由于最后那段时间春雨体力的原因，信件很短。

“给我的羁绊：

遗憾，曾错过。感恩，再重逢。

不后悔。没有错过的遗憾，就没有重逢的感恩。

这是最好的安排。

从你那夺走的女儿现在还给你，去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吧。

我不怕，你没我的口才，女儿那永远赢不了我。她和你一样，表面沉默，内心是充满爱的。

我不担心她，因为她有未完成的事，我只担心你会阻碍她的脚步。

别让她担心，过好你的后半生……否则，有什么脸来见我呢？

我没在等你，现在的我是真的想静静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行，但韩延读完却是热泪盈眶。并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满足的感动，世界上会有个人能如此准确的预判自己，但同时也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韩延一抬头，发现女儿正纳闷地看着老泪纵横的自己，更不好意思了，连忙说：“你看完了？比我的还短？”

“嗯，只有8个字。”静延突然好信儿地说，“要交换吗？”

因为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文字，能让韩延再次哭成这样，上一次还是在医院里。

“好吧。”韩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递过了自己的信。

静延没忽悠他，拿过来的纸上确实只有8个字：“真心快乐，尽情人生。落款是，妈妈唯一的期望。”

静延并没有因为字少而觉得妈妈偏心，该说的话已经平时都说完了，这8个字的存在也让静延了解了春雨迫切的心情。而看着对韩延的嘱托，也让静延自信地觉得自己好像比老爸更让人省心一些。

“我们是不是早看到这个就好了。”韩延有点后悔没当时就整理春雨的遗物，“如果早看到，是不是我就不会犯傻了。”

“你当时看，可能没有现在的感受的。”静延平静地说。

韩延苦笑了一下，欣慰地着女儿，第一次觉得，她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在客厅追小火车的小女孩了，真的长大了。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自以为的要陪着她长大，看着她稳定，就算完成了父亲的职责。而是，日后要一起创造更多属于家人的回忆。

韩延叠起了春雨的信，夹在了钱包里，塞在他们三个人在厦门教堂里那张自拍照的后面。

那天的油画沙龙，因为桂花的繁琐画法，耗时近三个小时，fiona和文雅也聊了三个小时。fiona中英文夹杂的叙述，让文雅几次红了眼眶，既感动又心疼，为这个虽然被自己抢先表白，却爱自己更久的静延。

“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文雅发自肺腑地对fiona表示感激。

“不客气，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我猜她不会讲，所以我来替她讲。”fiona笑着说，“我是真心希望她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的。”

从那天起，李文雅又多了一位朋友，这让她感到很幸福。忙碌的几年，事务所里人很多，称呼是同期，前辈，却没有一个能真心诉衷肠的朋友。虽然每周也会三两约出去吃喝玩乐，但话题只会停留在衣着、化妆、明星和事务所里的八卦。文雅最后一次谈心，还是大学毕业那一年跟同桌刘智孝，这种掏心掏肺的感觉，让她有种莫名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