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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爷(94)

赵明从来都很相信陈寒,陈寒这么要求了他便立刻躲去了神殿里的其他雕像后,陈寒拉着东王公,直觉要避开有光的地方,她不住后退,背脊顶住了身后冰冷的石雕。正在她额前沁出了汗珠,瞧着姬尚明手里的权杖就要挥下的那一刻。

陈寒似乎听见了叹息声。

东王公反手将她搂紧了怀里,向着石壁头也不回的跳了进去!

原本冰冷坚固的石墙在东王公的手下竟然化成了柔软的水面,姬尚明的权杖落下,神殿受到命令从中央裂成两半!裂开的地底直达数千米——赵明就离着那条裂开的地面不足十步,胆战心惊的看向同样被裂成了两半的西王母浮雕石壁。

裂缝正从西王母的雕塑上分开,将她的面容活活撕成了两半。姬尚明从乘黄上跳下,检查着石壁,确定东王公先前用的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真正逃走了,便气的一拳杖砸上了石壁,彻底砸烂了西王母的手臂。

姬尚明将视线投向了赵明,忽而笑了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便是万花也夺不去的风情。

倾国清贵的美人朝着赵明走过来,每一步却像踏在他的心尖上。

姬尚明蹲下身,捏住了他的下颚,开口道:“你也是昆嵛山的人?我找不到他们没关系,他们总要来找你的,对嘛?”

赵明:“……”

赵明非常容易就推开了姬尚明的手,若不是她手里还捏着那枚有些恐怖的玉权杖,怕是一个赵明能打两个她。

赵明顾忌着姬尚明的心里,期期艾艾道:“我觉得这件事吧……”

他还没说完,姬尚明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叫声。姬尚明陷入了沉默,赵明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赵明提议:“我看这里除了草没东西的能吃了,我有羽人的羽毛,要不……我先请你吃饭吧?”

姬尚明警惕的瞧着他:“你以为我会相信昆嵛山吗?”

赵明:“……”

赵明肃然道:“其实严格来说,我不是昆嵛山的徒弟,只是记了个名,因为我没有师门,靠天赋飞的升。昆嵛山觉得收我入门能涨脸,才哄我去的。”

他言辞恳切:“你也看得出来吧?我才活了十八年,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和你有恩怨的。”

姬尚明将信将疑的瞧着他,过了会儿,她抓过赵明的手,在他的手腕处种下了一朵小小的莲花。这莲花以赵明的血管为根系,贴着他的皮肤开了一盏小小的花。

姬尚明道:“你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样,不然我随时要你的命。”

赵明:“……”

姬尚明握着权杖局促:“你带我吃什么?有肉的吗?”

赵明:“……”

赵明是真不知道该笑该哭了,他说:“请你吃汉堡王,双层猪肉堡。”

姬尚明的眼睛微微亮了亮,却一定要板着脸:“你最好别骗我。”

赵明:“不瞒你说,我现在右口袋里的那张信用卡的额度,能立刻买下一家汉堡王。”

姬尚明:“……”

姬尚明心动了。

陈寒跌在了草地上。

她有些吃痛的站起了身,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仍然是白民国。一样的天地,一样的树木水渠,还有同样的、但是要整洁光亮许多的神殿。

陈寒向前走了两步,便见到了在前方的东王公。

陈寒道:“祖师爷……怎么……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们此刻在的位置,正巧是入门处的广场上,广场上堆叠着的石块连斑块青苔都没有,其下生长着修建精细的白色花朵。石潭里开着洁白舒展的雪莲花。纯洁地就像这个国度,似是不存于人间的一场梦。

陈寒惊讶极了,她问道:“祖师爷,我们这是到了哪儿?”

东王公道:“幻境里。那块雕造西王母入世图的石壁是昆嵛山的白玉石。白玉石质软,事宜雕刻,除此之外,它能够记住强烈的情绪。所以工匠在雕刻时若是情绪到位,雕像会尤其栩栩如生。”

陈寒:“可我们现在,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工匠心中的西王母处啊?”

东王公看向鹅水渠,那里有一丝血色,从神殿出浅浅蜿蜒开来,他开口道:“没错,所以石壁前一定发生了更为激烈的事情,以至于石壁记下了最后的这件事。”

“最后的事?”

东王公向神殿深处看去:“白民的覆灭。”

鲜血一缕又一缕通过水渠逆流向石潭,攀在白莲的根须上,一点一点儿在白莲纯洁无暇的叶片上染上一根一根的红色血丝。

陈寒听见了前方的哭叫。东王公抓住了她,轻声吩咐了一句“抓稳”,下一瞬便缩地成寸站在了神殿前。

陈寒目睹了一场屠杀。

金色竖瞳的女人一袭素衣,立在神殿西王母的壁像前,与壁像后的刻着的羽嘉神完全重叠。

她的背后长着一双遮天蔽日的青色羽翼,肤色若雪,一头白发披散于身后,越发显得她似雪山神祗,半点儿也无人情。

她毫无人情的瞧着神殿里讨饶的白民们,似乎并不明白他们为何而哀嚎。

于是女神问:“汝等为何而泣,欢宴尚在,玉屑且融,正是酒酣时。”

她冰冷的瞳孔扫着满地的狼藉,问:“汝等何故而鸣?”

为首的女人拼命的向她叩首,叩得头破血流,她颤抖着哭泣:“上神,我等已经将佛莲供奉于您,求您荣归昆嵛,求您放过我们。”

羽嘉道:“我来前,寻问过尔等,尔等迎我,如今为何驱我?”

白民国的女王尖叫:“我以为您不过下界降下西天帝福音!我等千万年来!皆恪守本心,供奉西帝毫无半点疏漏,不知为何要遭此等对待!”

“佛莲乃南帝所赐,失之大罪!即使如此,您既强要,我等也奉上了!羽嘉神君,是西帝憎我白民吗?昆嵛山为何如此待我等!”

“我等于瑶池何罪!”

她往前迈了一步,眼中极为怜悯:“无罪,但你们不能活。”

她温柔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朵莲花:“佛莲能为他塑心,可对于白民之国而言,哪怕只是丢了一朵,都是大罪。这样的大罪,天帝会知道,北帝也会知道。天帝若是知道,我取与不取将毫无区别。”

“所以他们不能知道。”

女王闻言,立刻向羽嘉发誓:“我等绝不——”

她话未说完,羽嘉已经以尖锐的指甲割下了她的头。女王的头颅在空中滚过了一条弧线,砸进了她子民的鲜血里。

高贵的女神看着自己被染上血渍的手,语气平静道:“只要白民国还在,我就无法放心。”

跪着的白民们亲眼见着他们的女王死在面前,被惊吓夺走了语言。

羽嘉坐回了宴席,举着玉屑融出的一杯美酒,对着白民洁美的夜景举杯。

她闻声道:“我说了,这是你们的最后一场宴席,不好好享受吗?”

白民们缓过了神,酒宴上的鲜果烹肉早就染上了血渍,有血性者站了起来。

白发的白民朱眼通红,他举神殿旁用以点火的金属烛台,便向羽嘉冲去,他大吼着——死在了羽嘉的脚前。

鲜血从神殿的地砖石缝里,一路流进了水渠。

看着那些同伴的鲜血,白民的战士、男人、女人全部站了起来,他们向羽嘉复仇!不惜自身性命,为带着孩子逃跑的老弱们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可惜于事无补。

陈寒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血与火都很少让她动容。可白民国的灭门之夜却让她愤怒。

这愤怒像是燎原的火,驱使她张开了双臂,从手掌间凝出了一把由水渠的水凝出的剑。剑中甚至还留着白民的血,她将这把剑毫无犹豫的、蛮狠地刺向羽嘉从指间弹出的雷电。

她的剑本是可以斩断雷电,救下身后的人,但是雷电却依然穿过了她的剑,穿过了她的身体,击穿了身后白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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