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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爷(57)

赵明露出笑脸:“这算不算我命里带金?”

陈寒:“……”

陈寒又仔仔细细地瞧了赵明一遍,确定他身上确实什么也没有,方才开口说:“赵明,你命里是不是带金我不知道,但你知道你自己给出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赵明懵然:“不就是一个梦……吗?”

他瞧着陈寒和祖师爷的脸色,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陈寒道:“不用摸了,这骨祠里的东西会想要的只有一样,那块骨头应该已经被她们拿回去了。”

赵明伸手摸进了口袋,他本来也以为口袋里估计空了,但他的指尖仍然触碰到冰凉的东西。赵明的手指瑟缩了一瞬,从中勾出了一枚戒指。

这是一枚约莫有三克拉的钻戒,虽然戒托已经被烟火和黄土灼得发黑,但擦一擦表面,钻石本身仍然熠熠生辉。

赵明捏着这枚突然出现的戒指目瞪口呆,他好半晌抬头看向陈寒:“命里……带金?”

陈寒:“……”

陈寒走过去拿了他手里的钻戒仔细看了看,确定这枚钻戒上除了尸气重了些外没什么问题后,就忍不住感慨起赵明的运气——遇见麻烦是真的多,逢凶化吉也是真的运气好。

试问在梦中见到一个红衣女鬼,她张口后嘴里还是万丈深渊——谁会能把这种东西当做可怜的乞讨人?甚至还想当然地要送她回家的费用。

只有赵明会,所以也只有赵明会平安无事。

赵明二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寒正要开口解释,顺便将戒指还给赵明时,一束月光无声息的亲吻了戒托的内部,惊鸿一跃跳入陈寒的眼角。陈寒捏着戒托的动作滞了一瞬,她将戒托高高的举起,以便于月光能更好的透过照清楚这戒托里被烧黑的刻印。

陈寒用指尖清洁了几次,方才看清了戒托里刻着的东西。

——“秦白毅”。

赵明也看见了,他长大了口:“这、这戒指是秦白毅的?可这是款女戒啊!”

陈寒将钻戒握紧在了手心,视线投向半月门后。她缓缓道:“这件事,我们不如直接去问秦先生。”

陈寒这句话刚落,寂静的夜里想起了手杖的声音。秦白毅拄着他的黑色手掌,一趋一缓地出现在半月门后,慢慢地踏进了祠堂。

陈寒道:“秦先生一点都不奇怪我们半夜来这里。”

秦白毅神色不变:“如果你们真是堂叔爷的徒弟,就一定会来。不然你们以为祠堂为什么没有人守灵,是我特意吩咐的。”

陈寒见秦白毅这副态度,便干脆将一切摊开来直接问。她问:“我师父是不是死于秦家的谋杀。”

她见秦白毅要回答,补充道:“您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秦白毅沉默了很久,半晌后,他开口道:“我说过,警察那里——”

赵明一直看着秦白毅,他想着秦白毅是什么时候到了祠堂的。他成了仙后,就要一般人五官灵敏,所以在他们入梦之前,秦白毅一定还没有到,这么算起来,秦白毅到了也没多久,再算上陈寒对环境的敏感,他更可能是刚到,没有听见他们刚才有关戒指的对话。

赵明垂下头想了想骨祠,又回忆了这几天秦白毅前后矛盾诸多的行为与态度,最后又联想到了他梦里的女人,和女人给他的这枚戒指——

赵明忽得抬头,打断了秦白毅的话,他说:“秦先生,您妻子的婚戒里刻着的是您的名字吗?”

秦白毅的脸色忽得变了。他的左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右手上的无名指,那里带着一枚朴实无华的白金戒圈。所有的感情和秘密都藏在戒圈内部,藏在名字里。

秦白毅嘴唇抖动,他看起来很生气,连带着投向赵明的眼神里都燃着火苗。秦白毅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杖,过了会儿方才让自己的情绪重新归于平静。

他平静了下来,沙哑着声音问:“谁告诉你的?我三叔还是秦家别的人?”

赵明好奇:“这么隐私的事情,难道秦家人尽皆知?”

他看向了陈寒,陈寒会意,摊开手心,露出了那枚戒指。

陈寒道:“没有人告诉我们。”她看向赵明,知道了赵明的想法,并也打算跟着赵明一起赌一场:“是你妻子亲自给我们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利剑,破开了秦白毅看似坚韧的外壳。他的手指在抖,不停的发颤,连他试图开口组织的谎言都显得破碎不堪。

秦白毅想说“不是”。但在祠堂里,站在骨祠前,他说出一句“不”就用尽了全部力气,说不完剩下的话。

榕树舒展着巨大的枝桠,投下沉甸甸的影子。秦白毅盯着地上聚成了一汪的黑色,心里想,看啊如此枝繁叶茂的大树,若非低下头,又有谁能看见它影子里的藏污纳垢?

秦白毅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缓过了过来,他盯着地面,对陈寒道:“警察那里有结案的所有报告,你可以去看。”

陈寒有些失望,她原以为秦白毅既然会在晚上追着他们来祠堂,又怀着一颗希望他们帮忙的心,多少会将事情据实以告——没想到她和赵明都这么赌了,秦白毅居然还是选择保住秦家的面子。

陈寒突然有些心累,她确实想弄清楚秦家的事情,也想为她倒霉的师父出口气。可秦白毅自己不配合,她又为什么要管这烂摊子,她师父不都在丢了肉身后,就不再回来了吗?

陈寒垂下了眼,看着手里那枚戒指,打算将戒指还给秦白毅,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她迈出了一步,秦白毅却抬起了头,接着道:“要看你们得快点——这份资料大概只能再存在几天。”

陈寒惊讶地看向他。

秦白毅面色宁静:“收集证据比较麻烦,但好在也不是无路可走。秦青是被谋杀的,我也算是帮凶。”

陈寒停下了脚步。

秦白毅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定要说,就去堂叔爷面前说个清楚吧。”

众人便回了骨祠里。秦白毅搁下手杖,艰难地跪下,双手微颤着为秦青烧了份纸钱,磕了三个头。他跪在秦青的冰棺前,对陈寒等人开口:“我简单一点说,就从我发现这里的秘密开始说起吧。”

秦白毅作为秦家这代的家主并不容易。秦家的气候已经走到了头,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虽然靠着自己,搏出个大家的身份,但也就只是空有一肚子学识罢了。这学识既换不来权利,也换不来金银,家里十分不满。家里不满,秦白毅自知无能,也不敢过多反驳。直到三年前,他被秦三叔叫进了祠堂里,听三叔说了秦家一代代相传的秘密,震惊得难以自已。

这秘密就是骨祠,就是秦家历经近百年如此多的磨难,依然流长的真相。

依照秦白毅的观点,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不能留,应该尽早找个高僧将骨祠拆了,将亡灵超度。但他的这个想法却被秦三叔呵斥——骨祠一旦开了头就不能结束,你想让家族彻底毁了吗!

秦家如今不比当年子弟众多,几乎没有合适的献祭人选。但秦三叔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高人,从那人手里得到一小块鳞片。将这块鳞片埋进了骨祠里,骨祠便能接受血脉不同人——虽然能维系的时间不长,但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秦白毅反抗不能,甚至因为他曾经想要反抗的态度,族里刻意存了要敲打的意思,最终定下的人选是他最难以接受的选择。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迫接受,目睹着骨祠血腥的人祭重新开启。这次的人祭,帮秦家又鲜花簇锦了三年。

这三年里,秦家瞄上了已经分出去、位于G市的一脉。秦白毅觉得这种事情不能这么下去,便开始打听有能耐的大师,一来二去,他找到了秦青。

秦青本来就是秦家人,秦白毅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出于昔年养育恩情,秦青答应帮忙。但秦白毅没想到自己带回来的不是救星,而是秦三叔他们眼里新的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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