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流浪者(284)+番外

作者: 石录 阅读记录

“没事的。”他在黑暗中抱住身上那人的肩膀, “都说了小伤而已。”

闻海的声音还是哑的, 像几小时前刚哭过时的那样, 柏云旗暴躁地甩了下头, 挣开那人的手,固执地找寻着伤口。闻海的眼睛自带夜视镜,精准而用力地重新抓住他的手,又把人拉进了怀里,柏云旗在他双臂间拼命挣扎, 奈何这种近身格斗方面的事他从来占不了什么便宜, 头用力顶在对方的肩膀上, 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

说是亲热,两人更像是在扭打,闻海胳膊和腿都带着伤使不上力气,又不自觉地“心慈手软”点到为止,很快彻底输了阵地,透过窗帘的一丁点光源洒在床上,他终于看清了柏云旗的脸,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模样了,不知怎么,让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莫名其妙的,闻海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去,他恍惚了几秒,才意识到好像是自己又哭了,慌忙想抬手遮住眼睛,胳膊刚抬起来就被柏云旗压了下去,那人侧身抱着自己躺下身,头正好卡在他的颈窝,轻声问道:“都结束了吗?”

闻海的声音里带着古怪又轻蔑的笑:“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一切都会变好都会过去,我要看开点儿,那大概就是结束了吧。”

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声越发沉重,柏云旗又把人搂紧了一些:“我在那个公益组织没给自己安排调解工作,就是说服夫妻或者家长孩子之间重归于好。”

“为什么?”

“因为原谅太容易了。”

从来都是“对不起”后接上一句“没关系”的皆大欢喜,原谅是多轻而易举的事,认天认地认报应,总归是谁都有苦衷谁都不容易。

然后呢?之后的故事从来没人提起,统一固定的结局是“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变好。”

不会的。

太多太多的伤害一旦做出就是无法后悔也无法挽回的,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每分每秒都有死亡和新生,原谅和重新来过只不过是凶手和旁观者冠冕堂皇的赦罪令,苦难存在于既定的过去,痛苦始终在历久弥新。

没人能超越伤痛,你只能面对,面对它永远不会消失的现实。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在琢磨怎么才能死得像因公殉职而不是自杀,因为那时我用了我所能动用的一切资源去找那个人的下落,什么都没有,甚至有个人告诉我说戴国盛已经死了。”闻海的嗓音又哑了一点,“你记得你刚住进来的时候有一次我手掌被刀划伤了吗?刀朝我扎过来的时候,我其实已经不想躲了。”

他笑了一声,真心实意的,“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你还住在我家,我心说我操不行,我要是闭眼了那崽子不就又没人管了……就是犹豫那半秒,差点真‘光荣’了。”

柏云旗不应声,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条已经淡去的伤疤。

“这么多年,要是没人再提起,我也就真不太在意了。结果又突然来了这一出,我想那就当是老天有眼不过是晚睁开了几年吧,这人到底是要我抓着往法场送的,结果呢,批捕手续都没办下来就死在了病房里。”闻海叹气,“老天爷房间里挂的表大概不准,什么事都要不太早要不太晚,人就活该这么被耍着玩一辈子。”

“嗯。”柏云旗舔过那人的耳廓,把闻海激得浑身发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又低声骂了句娘。不过房间里太安静了,丁点儿的动静都逃不过人的耳朵,听到那声带着鼻音的国骂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又说:“要早遇到你几年,我肯定就地打滚撒泼赖在你身上不走,让你那儿也去不了,就安安生生待在家打游戏做饭,什么爆炸毒贩HIV,一个都不让你遇上。”

两人初遇都是将近八年之前的事了,闻海顺着这条时间线往前捋了一下,自己在缉毒局的那几年的打打杀杀不用多说,回到学生时期,委实又是个中二癌晚期的暴力分子,在警校被自己老师拉去做反社会人格障碍测量,在高中被政教主任国旗晨会时拉出来全校示众,无论是哪个时间遇上柏云旗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区别无非是这人要还是十八岁,自己多少会给柏桐安面子和他说两句话,要两人还保持着八九岁的年龄差,他大概连眼神都不稀得往小屁孩脸上停一下,直接就甩脸子走人了。

哎呦。闻海嫌弃地撇撇嘴,我那会儿忒他妈不是东西了。

“早几年不行,早几年遇上,你怕是得被我揍完再扔回你哥家里。”闻海失笑,“还是晚几年吧,晚几年,我该碰到的操蛋事也都碰过了,该磨好的性子也都磨完了,也不至于边吐血边和你表白。”

“晚几年吗?”柏云旗一挑眉,“您考虑一下我的情况,晚几年我不上大学去打零工,八成就是在哪片工地上搬砖或者是个路边给手机贴膜的,要是再不学好干脆卖个色相混进夜总会,您是准备在扫黄行动里和我相见吗?”

上一篇:绿茶学弟总在钓我 下一篇:敏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