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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94)

崔珩看了眼她低头捋着衣袖,分明有些害怕的样子,心生疑虑。

但二婶一贯忌惮大房,他若是直接阻止恐会适得其反,于是只是委婉地劝:“法师所言有理,不过三郎这时候刚醒,虚不受补,此时进这样的药反倒恐会伤了他。”

此时,崔三郎躺在榻上,也慢慢清醒过来。

他早已厌恶了这样血腥的药,闻言也断断续续地喊着:“母亲,我……我已经好了,当真不必了。”

二夫人见儿子醒了,且崔二和崔三都这样说,也不好再固执,又转回头,轻轻嗔怪雪衣道:“我也说不必,都是这孩子关心过切了,既不必,那便回去歇着吧。”

雪衣轻轻松了口气,又悄悄看了眼二表哥。

她不知晓二表哥到底听见了多少,但瞧着他的反应,应当是没听见冲喜之事的。

幸好没听见,否则二表哥定会以此为把柄。

崔珩余光里看见她松气的样子,转着扳指的手一顿,忽然有了些猜想。

他隔着帘子问了问崔三的情况,见他只是寻常发作,并无大碍后,也转身出去。

出了门,时候尚且不晚。

两人一前一后,影子拉的长长的,时不时碰到一起。

雪衣生怕二表哥要继续带她出去,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解释道:“二表哥,我头晕,今日可否……”

“今日算了。”崔珩打断了她的话。

雪衣抬头,见他眼里无情无欲,料想是今日折腾了一番也累了,于是轻轻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步子虽不大,但脚步却极快。

崔珩看着那消失的极快的背影,眼神慢慢收回,愈发笃定了猜想。

他转头,沉声吩咐杨保道:“去查查二婶和慧觉法师的事。”

从方才来看,若他没猜错,定然是二婶在逼迫陆雪衣什么,否则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急着把人叫回来。

而陆雪衣,显然是怕的,怕的甚过于他。

当有了更坏的选择的时候,人总是会选择伤害更小的那个。

所以,相比起来,强迫有什么意思?

崔珩漠然,他要让她主动来求他。

第39章 抉择

深夜

梨花院里, 二老爷刚从外地赴任回来,拜过了老太太又见了儿子后, 出了一身的汗, 主屋里端热水的,拧帕子的,忙成了一团, 难得热闹了起来。

更完衣, 擦手之后,二老爷褪了袜子浣足,长长地叹了口气:“年前出去的时候, 不是说三郎的病已经好转了, 怎的小半年过去,这病非但没好,反倒发病更频繁了?”

“老爷莫不是怪我?”二夫人掩着帕子直抹泪,“你常年在外,这二房就靠我一个人支着,我出身不显, 常常要受到大房的那个和三房的排挤,连老夫人也不待见我, 三郎又缠绵病榻, 我这日子有难过, 老爷你可曾知道?”

“大嫂和三弟妹都是大家闺秀,脾性温和,恐是你想多了。”二老爷拍了拍老妻的肩。

二夫人只是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老爷你是男子,自是不懂得这妇人的弯弯绕绕, 自打我嫁进来之后, 这两位就没一日看得上我的!三郎又生来是个病模样, 你何曾明白我的苦……”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二老爷这些年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他生就一副柔软心肠,一开始的确怜她柔弱,怜她出身低,可这么些年,铺子也给了,田产也给了不少,她却还不满足,总要和那两房比。

那两房都是五姓七望的大族出来的,她如何能比的?

这不是自找不快吗。

二老爷听了这么多年,是连劝也不想劝了,只闭嘴不提,转而问起了儿子:“那三郎呢,我在外面也在物色能治痨病的大夫,一一都派来了,他们难道就没一个中用的?”

“都在说要静养,可养了这么些日子,反倒越来越坏了,没一个中用的!”二夫人擦了擦眼泪,又慢慢倚过去,“不过年后我遇着了一位慧觉大师,他精通命理,说二郎这病需得一个命格合适的女子冲喜才能破局。”

“冲喜?”二老爷惊讶,“找谁冲喜?”

“巧了这是,我那娘家侄女正合适。”二夫人开口。

此话一出,纵是糊涂的二老爷也侧了目,难不成她一人进来还不够,还要把她侄女也塞进来?

二夫人生怕他多想,连忙解释道:“非我有意要塞进来,当真是命格合适,我对三郎的心不比你少。”

二老爷愣住的脸这才活动开来,又问:“你娘家有两个嫡侄女,你说的是哪个?”

“小的那个,名唤雪衣的。”二夫人说道。

二老爷有印象了,那不就是江氏的女儿?

当初他去江左游玩时不幸落水,幸而被路过一个善水性的女子不顾名声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