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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83)

雪衣暗自祈祷他千万不要发现。

然而崔珩一边领着她回去,一边还是问了:“你今晚离开马车后去了哪里?”

“没去哪儿。”雪衣语气随意,“我就是看见池边有人在放河灯,好奇过去看了会,不知怎的,突然有人喊有刺客,就被卷进人流了。二表哥,刺客抓到了吗?”

她说话时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眼珠子黑白分明,天真又动人,全然不像在说谎。

崔珩盯着她的眼,慢慢移了开:“跑了,今晚人太多,为了防止人群踩踏,卫兵们没与他交手。”

原来是为了人群着想。

雪衣想起方才被裹挟的恐惧,又生出些许好感。

人潮散后,这长安大街上格外的空旷疏静,只剩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雪衣猜不透二表哥的心思,不知他是信还没信。

踩着他长长的影子,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着。

越走,这方向越不像是去停靠马车的马厩,反倒朝着国公府相反的方向去了。

雪衣纳闷,忍不住碎步追了上去:“二表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你不是说想看看长安?”崔珩忽地停了步。

雪衣脚底没站稳,险些撞上他的后背,她连忙伸手抵住,眨着眼看向他:“什么?”

崔珩顿住,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扎伤了手送槐花煎给我母亲,不就是想出来看看长安?”

雪衣想起来了,她当时为了敷衍他,似乎随口扯的就是这么个理由。

没想到二表哥记的这么清楚。

“那我们这是去……”

“凌云楼,让你一次看个够。”

凌云楼是长安最高的地方。

雪衣早就听说长安繁华了,来了这么些时日,却只浮光掠影地走过几处。

说她对凌云楼一点儿都不心动,也不可能。

但比起二表哥的冷眼来,他突如其来的好意更是让雪衣心里打鼓,直到登上去才打消。

凌云楼不愧是长安的最高处,雪衣气喘吁吁地一上去,眼底俯瞰了整座长安城。

整座城池方方正正的,一百一十坊行制规整,已是深夜,一户户的灯火渐次熄灭,灯火闪动着,仿佛天生的星宿坠落人间。

雪衣趴着栏杆看了片刻,方才的混乱和紧张慢慢平息了下来。

看着看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长安虽好,却不是她这样的弱女待的下去的,于是眼睫又慢慢垂下去。

“你不喜欢?”崔珩敏锐地察觉出她眼底的失落。

雪衣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

爬个楼都累的中途歇了几次,她这点体力着实是太弱了。

崔珩冷眼扫过她一把便掐的住的腰,微微皱了眉,但到嘴边的话却成了:“累了就歇一歇,待会儿再下去。”

他话音刚落,雪衣便回了头,斜倚着栏杆,一双蒙着水汽的双眼,欲说还休。

“想说什么?”崔珩侧目。

雪衣咬着唇,纠结了一番,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二表哥,你今晚似乎心情很好?”

不仅在人潮中救了她,还带她来凌云楼,和平时那个总是凶她的二表哥好不一样。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薄情寡义。”

崔珩听出了她言外之意,瞬间沉了脸。

雪衣语塞。

果然二表哥还是没变,又开始凶她了!

她不就是刚入府的时候一时糊涂故意弄伤了自己被他撞见了吗,还有落水的时候没提前告诉他。

可二表哥也没因为这两桩事受什么损失啊。

总被他抓着这点琐事凶,雪衣也生了气,直接背过了身。

这样好的夜晚,四周万籁俱寂,发起脾气来着实煞风景。

崔珩眼神一低,落到了她被擦破的手肘上,丢了个药膏过去。

雪衣被砸了一下,愈发生气,正忍不住要开口,再定睛一看才发现二表哥给她丢的是创伤药。

咦,她手肘竟然擦破了。

雪衣捋起了袖子,若不是二表哥提醒,她还当真没发现。

她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二表哥目不斜视的背影,不情不愿地道了谢:“多谢二表哥。”

崔珩连应声都不开口,仿佛只是随手施舍个路边的野猫野狗。

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雪衣忍了气,掀开了袖子一点点涂抹起来,边涂抹,边轻轻抽着气。

崔珩凭着栏,隐约闻到了一丝极淡的酒气,他回头,忽地发现陆雪衣绾起的袖子似乎湿了。

“我记得你们女眷去的是茶楼,为何你袖子上沾了酒渍?”

崔珩盯着她,忽地想起了那船舱里被打翻的酒杯。

雪衣也慌了,全然没想到袖子上沾了东西,更没想到这么细枝末节的东西二表哥都能发现。

她脑中飞快地思索着,慢慢放下了衣袖:“哦,我出来找长姐的时候有些渴,正好看到路边有人在卖刚酿好的青梅果酒,便要了一些,解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