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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6)

可她心知额上的伤并不重,压根用不着喝这么苦的药,刚走近一步,喉间便开始翻滚,到底还是缩了手,放软了声音试图拒绝:“二表哥,这药实在太烫了……我一贯不喜热食,待会儿再饮可否?”

“不可。”崔珩沉了声音,斩钉截铁。

“二表哥这是何意?”雪衣登时便紧张了起来,疑心他是发现了什么。

崔珩扫了一眼被她揪的死紧的帕子,忽然轻笑:“表妹有所不知,今日平康坊之所以大乱是因为太子遇刺,逃跑时那刺客正擦着陆表妹的马车过,掉了缚面,唯有你一人见过那刺客的脸,若是寻到了可疑的人还少不得要你辨认一番,因此表妹的病事关太子的安危,不可懈怠。”

不过是撞了下额头,怎么还牵扯到太子的安危了?

言下之意,她不喝药还关系到东宫,关系到整个天下了?

真的有这般严重吗……

雪衣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人,却见二表哥巍峨清俊,一身正气。

她咬了咬唇,忽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便不该下这么重的手的。

可眼下木已成舟,雪衣有苦说不出,只得颤着手去端那药碗。

崔珩转着扳指,就那么看着她端起了药碗。

雪衣避无可避,只得憋着气闭了眼,装作没闻到那苦味,一口气灌了下去。

这药是真的苦。

苦的她牙根都在打颤,舌头已经麻了,一股酸气直冲天灵盖。

雪衣灌了大半碗,趁着还没呕出来,连忙又饮了一大口清水,水珠子溢到了唇边,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雪衣连忙背了身拿帕子沾了沾:“让表哥见笑了。”

崔珩原是冷着眼看她的窘态,当扫过她沾了水鲜艳欲滴的唇时,侧身错开了视线:“表妹既饮了药,我便不多留了。”

转身时,门外却闪过了一个石榴红的裙摆,似乎,是早上与她同行的那位长姐。

一下招了两个侄女入府,他那二婶的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

崔珩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不知是对门外窥探的人说的,还是对门内的人说的,声音温煦了起来:“表妹这伤着实伤的不轻,东宫之事又在紧要时候,既如此,从今日起,表妹每日的汤药便都从大房账上支,直到伤愈,你意下如何?”

每日?

这意味着,她日日都要被盯着喝苦药了?

雪衣正在饮水,闻言一口水呛到了嗓子眼,一边咳着一边推辞:“不……不必了,表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的伤看着严重,实则将养将养便好。”

“不重?”崔珩忽然回了头,沉沉地看着她,“表妹方才不是还险些晕过去么?”

明明看着是个极为清琅的君子,那视线一压过来,压迫感却格外的强。

雪衣刚止了咳,被那锐利的双眼一审视,头皮瞬间发麻。

第4章 戏弄

隔着一道帘子,那眼神依旧格外有穿透力。

雪衣原本并不觉着疼,这会儿倒真有几分头疼了,连忙错开了眼,扶着额悄悄地看他:“表哥事务繁忙,我实怕耽误了你,这点伤比起那卷轶浩繁的文牍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这话说的格外有分寸,显得自己十分识大体。

若是没看见方才她狠心撞柱子的那一幕,崔珩说不准会生出几分怜意。

但初次见面,这位表妹便惹得他起了这等旖.旎的遐思,崔珩只是负手而立,并不见多动容。

余光里看到那门外的石榴红裙抓的门框都微微晃着,恨不得冲进来的样子——

他抿着唇,又转了转扳指,想必,这样好的演技用到她的长姐面前应该会更热闹些。

于是只是淡声道:“表妹多虑了,你只管养伤便是。”

二表哥这么轻易便不追问了?

雪衣轻松之余,又有些茫然,蹑步跟在他后面相送:“二表哥慢走。”

可刚走到门口,那高大的身影却忽然回了头。

眼前陡然被黑影遮住,雪衣一时间没止住步踩到了裙摆,脚底一滑,整个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几乎快要摔倒崔珩身上的那一刻——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

而后,把她推了。

推……推了开?

雪衣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快贴到人家玉腰带上了,鼻尖满是清冽的气息,她脸颊瞬间爆红,连忙直起了身讷讷地低头:“多谢表哥出手。”

直起身时又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眸似寒星,剑眉斜飞入鬓,微抿的唇带了一丝疏离。

她心底一慌,连忙解释:“这裙摆曳了地,我并非有意,表哥莫怪。”

崔珩不置可否,见她站定便收了手。

可谁知他收手的时候雪衣正好偏了头,修长的手不小心贴着她的侧脸滑过,两个人俱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