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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50)

羽箭嗖嗖穿破空气的声音在前院里回响,一箭比一箭用力,听的在场的宾客兴致大败,坐也坐不安稳,纷纷回了头去看,一回头却见乌剌箭箭直中靶心,不由得大骇。

乌剌愈发得意了,又拉弓搭了数箭,扬着下颌嗤笑:“没意思!原来号称这大周最厉害的武将世家竟无一人会搭弓,还不如我们部落十岁的幼童。”

身旁的胡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宴会的气氛一时间极为古怪。

崔珩坐在席上,虽面无表情,但捏着酒杯的手却久久未动。

不少知晓过去的人纷纷抬了头看他。

李如风瞧见他面沉如水的样子,扯了他衣袖劝了劝:“乌剌就是条疯狗,往常在你手底下从未赢过,这才借了出使的机会来崔氏挑衅,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崔珩沉着眼,一言不发。

乌剌又射中了一箭,起身去箭篓里抽箭,与崔珩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停步压低了声音:“听闻你的腿上有旧伤,这才让你兄长替你去了战场。我看你如今站的好好的,该不会腿上压根就没伤,是为了争什么世子之位故意推了你兄长送死吧?”

崔珩手中的酒杯一撂,终于看了他一眼。

乌剌却还嫌不够,又眯着眼盯着他的手臂:“或者,你不但伤了腿,手臂也废了,连弯弓都拉不开了,哈哈哈!”

“你胡说!”一旁的崔六郎沉不住气冲了上去。

当年的事情二哥一直怀疚于心,乌剌却还这么刺激他。

崔六郎积攒已久怨愤再也憋不住,不顾劝阻抽了一只箭便要与他比试:“我来!”

“你?”乌剌盯着他尚未长成的身板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讽刺。

“我如何不行!”崔六郎涨红了脸,却仍是恶狠狠地挡在崔珩前面,提着弓要与乌剌比试。

他正要上前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重重的一声酒杯搁下的声音,紧接着弓箭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退后。”

崔珩凛着眉眼,沉声叫退他。

“二哥?”崔六愕然,却固执地不动,“今日祖父和婶母都在看着,二哥你今日不能上。”

崔珩一言不发,眼眉一低,却直接将他抱着的弓拿了回来:“崔氏还没轮到你撑着,退下。”

那声音压下来,仿佛如山的军令。

崔六郎已经许久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他不敢反驳,只能往后退。

终于要动手了吗?

乌剌瞧见崔珩这副模样,舔了舔唇,幽蓝的眼里也泛着光。

他学着中原人的样子,侧身让了一步:“我方才已然射了十箭,接下来就看看二公子的本事了。”

在场的宾客被这边的动静一吸引,纷纷投去了目光。

女眷一行人原本在等船来,此刻也不由自主朝着湖边的演武场看去。

乌剌射的十箭箭箭直中靶心,不愧是突厥有名的将军。

一时间众人又不禁为崔珩捏了把汗,寿宴当日,若是在崔府里丢了面子可实在难看了。

雪衣远远的看着那立在人群中的挺拔身影也隐隐地担心着。

之前二表哥说他只是习了粗浅的武,恐怕难以与这突厥的胡虏相争。

崔珩却仿佛没看见那十箭似的,当家仆上前欲把那靶子撤换下去的时候,他淡声将人叫住:“不必换了。”

不换箭靶,他想做什么?

众人愈发好奇,连乌剌也侧了目,直勾勾地盯着他。

崔珩今日穿的是一袭文雅的襕袍,看着着实不是个能弯弓搭箭的。

可是当他执起了弓,凛着眉手臂一曲的时候,整个人气息骤变,目光也前所未有的锐利。

雪衣尚未反应过来,那箭便倏地离了弦。

耳边传来一声极大的穿破空气的风声,比之前的任何一只都要响亮。

她耳边嗡鸣了片刻。

再一定睛才发觉那箭竟直接挤掉了乌剌直中靶心的箭,一举钉在在了红心上。

演武场一时间极静。

片刻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崔珩不但射中了靶心,还把乌剌的箭挤下去了。

这位崔二公子竟是比突厥的名将还要厉害!

底下霎时喧哗了起来,乌剌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雪衣耳边似乎还有利箭划破的撕裂感,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二表哥竟这般厉害吗?

可他不是说,他只是习了一些粗浅的功夫么?

然而接下来的情形愈发让她难以想象。

一箭射掉了乌剌的箭后,崔珩擦了擦弓弦,又随意抽出了几支箭。

一箭一箭,平静却利落地挨个把乌剌射中的箭全部射掉。

耳边每划破一丝猎猎的风声,底下的叫好声便更热烈,乌剌的脸色也更难看。

直到最后一箭的时候,崔珩搭着弓即将射出去的时候忽然手臂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了乌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