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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27)

李如风自小与崔珩是一同长大的,又是近亲,是以规矩没那么严,一进院门便嚷道:“崔二,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杨保出门去接,一打眼看到那漆盒孔隙里透出的枝丫,有些惊讶:“李郎君,这是‘三月红’么?”

“有见识。”李如风扬着下巴,一脸得意,“这时节荔枝可不多见,这是我想法子从荔枝使那里高价买回来的早熟荔枝,拿着吧,便宜你们公子了。”

李如风将左边那盒交给了杨保。

杨保抱着沉甸甸的漆盒道了谢,又指了指他右手那个:“这个漆盒要不要一同拿进去?”

“这个就不必了。”李如风抵着拳咳了咳,“这个是要送给旁人的。”

李郎君除了他们公子在这府里还有相熟的人么?

杨保思索着,当瞧见李郎君耳尖泛红的样子这才明白了过来,这另外一盒恐怕是给那位表姑娘带的吧。

豁,这位表姑娘还真不可小觑。

崔珩正手执书卷翻着书,将二人的举止尽收耳底,当看到那红木漆盒时,他只动了动唇:“无事献殷勤。”

“什么殷勤,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李如风幽怨地瞪着他。

“成日在府衙里打交道你还没见够?”崔珩抬头。

李如风一噎,被戳破了心思,嘀咕着骂了一句。

但崔珩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他为何会来,他一个人坐着,坐的屁.股都麻了,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搓着手看向他:“其实,也不是无事——你昨日带来的那位表妹,我有些关于她的事想问问你。”

“问什么?”崔珩执着卷的手微顿。

“我想问问这位表妹怎么称呼,年方几何,可曾许了人否,家世……又如何?”李如风一连串冒出了许多话,大约憋了许久了。

这才刚见了一面,他便考虑起婚事来了?

崔珩将书卷一撂,避开了他的眼神起身站到了窗前:“勿执着于皮相。”

李如风知晓他大约是觉得自己是见色起意,连忙解释道:“行简你误会了,这位表妹虽生的好,但我也不是那被皮相蒙了眼的人。我是欣赏她着实是个心善的,你瞧为了早日捉到刺客她手指都被抄画磨红了,听闻昨日面对卫少尹的威吓也没低头,如此美貌又心善的小娘子,我如何能不心动……”

磨红了手指是不假的,但是那画原本可是要拿去讨好他们公子的。

面对卫少尹的威吓也没低头,那是因着表姑娘背后有他们公子撑腰啊。

再说,这位表姑娘昨日还勾的他们公子满身火气,在冷水泡了许久呢。

杨保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恨不得直接敲醒这个被色所迷的糊涂虫。

崔珩却一句也没提这些事,只是回头如实地开口:“她是吴郡陆氏的嫡次女,名唤雪衣,刚及笄,小字……”

小字是什么,崔珩一顿,倒是也不知。

但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果然,李如风一听见吴郡陆氏,满眼的期待顿时如城墙倒塌一般颓圮下去,张了张口,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是——江左那个陆氏?”

崔珩颔首:“你还要执意么?”

这江左陆氏早已没落了,莫说是七望之一了,连吴地的郡望之家都算不上,近些年还是靠着高嫁到崔氏的那位二夫人维系着一点声名。

可那位二夫人是如何嫁进来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身份着实……着实是有些低了。”李如风犹豫了片刻,但一想到那位表妹言笑晏晏的样子,又实在舍不得,“不过身份虽低,但她是个好的,如今我母亲正在为我向范阳卢氏提亲,你说若是我将此事告知母亲,母亲会否改了主意,替我向她提亲?”

崔珩并未回应,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

李如风瞬间脸色红透,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荒谬了。

他们这样的家世,最讲究门当户对,尤其又是他母亲那样严苛的人,怎么可能舍弃范阳卢氏,屈就一个没落户。

李如风来回踱了踱步,许久,又不抱希望地又问了一句:“那……你觉着她是否愿意做贵妾?”

崔珩不置可否:“你可以试试。”

“我……”李如风语塞,猜不透那位表姑娘的性子到底会如何应答。

恰此时,杨保洗净了荔枝送过来,日头已经出了,那未拆的荔枝再耽搁下去恐不新鲜,于是问道:“李郎君,这荔枝是否要我替你送到梨花院去?”

李如风被崔珩一番话搅的心神不宁,此时送去恐叫她误会,于是犹豫了一番又叫了停:“暂且别送了,这一盒就留在清邬院吧,我改日……改日再送给她。”

说完,李如风连膳食也没留用,便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