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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184)

原来他们都没忘记他,甚至还那么在意他。

崔璟背过了身,双手紧紧攥住窗沿,才能忍住汹涌的情绪。

“走,我带你回去。” 李臣年见他这般反应,抓着他的手便要出门。

“臣年你先等等。”崔璟拉下了他攥着的手。

“还等什么?你母亲和弟弟现在正在府中,你的幼妹如今也懂事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李臣年扬着眉。

“郑琇莹呢?”崔璟问他,“你可知她的近况?”

李臣年倒是忘了还有她了。

“她的事……你都知道了?”他问。

“什么事?”崔璟额上青筋微跳。

李臣年见他不知,也棘手起来,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幼时他们四人年纪相仿,都是相伴长大的。

可如今崔璟指腹为婚的妻子却要嫁给他的弟弟了,确实难以令人接受。

“在误以为你战死的这三年,郑琇莹迟迟未嫁,眼看着就要耽误了,故而崔郑两家便想要她和崔珩成婚。据说,郑氏那边与你退婚的婚书已经写好了,这两日便该传回来了。”李臣年解释道。

他着实没想到在这个当口崔璟竟然回来了。

崔璟一听,先前的不懂恍然明白了过来,攥紧了手心问道:“三年未嫁,她是……是为了谁?”

昔日的大公子落魄成这副样子,李臣年自然不想骗他。

他从前便发现郑琇莹似乎关注崔珩过多了些,有心想提醒,但崔璟早已将郑琇莹看做自己的妻,故而他什么都没说。

但郑琇莹这回再来,对崔珩的爱意已经毫不遮掩。

崔璟只要回去,就能知道这么多年的真相。

李臣年实在不忍心他再多被割一刀,索性开了口:“是崔珩,从始至终,她爱慕的人都是崔珩,郑氏也正是因此才厚着颜面把她送来了长安。”

崔璟眼前猛地一黑,一瞬间脑中全是嗡鸣,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

莹娘,连莹娘爱慕的也是行简!

怪不得当初在行简受伤之后,她要用那样的话来激他。

她当时怒斥突厥人,怒斥那个害了行简的人,又提醒他父亲年老,转而嫌他只会清谈,不做实事。

崔璟当时本就知晓父亲看不上他,又被这样一激,便主动请缨,意图立一番功名。

虽是上了战场,但他领的乃是虚职,只出谋划策,并不用亲自领兵,只因当时父亲来回征战,身体奔波,援军又未跟上,他才不得不亲自领着部下与乌剌周旋。

只是没想到,竟会惨烈至此。

“至则,你莫要太过伤身。”李臣年暂且劝道,“你若是当真不舍,现在荥阳的信应当还没送到,你只要回去,说不定还有转机。”

转机?

崔璟慢慢抬头,额上又沁出了冷汗,突然想起了骊山的事。

所以莹娘之所以一见他便要杀他正是不想让他破坏婚事?

相处了这么久,她竟是这么恨他?

其实,她只要开口,他又何曾会逼她与他成婚呢?

归根结底,还是莹娘把他想的太坏了,而他把莹娘想的太好了。

他当真是识人不清,连自己的未婚妻子都看不透,怪不得父亲看重行简。

他还曾那样想过行简,他着实是太过卑劣了。

崔璟扶着桌子站着,脸上极为痛苦。

“至则,回去吧,大家都在找你。”李臣年劝道。

“我乃败军之将,回去了也只会让崔氏蒙羞。”崔璟胸口发闷,直摇头。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当时援兵不至,你能牵制乌剌部落,给你父亲留下时间已经很不容易,有谁会怪你?”李臣年解释,“再说,一事不成,卷土重来也未可知,你何必耽溺于过去?”

“不可能了,我不可能了……”崔璟更为痛苦了。

“你若是不想从武,重新做回文官也好,你曾经可是一甲的榜眼,怎可自暴自弃?”李臣年又劝。

这话无异于在剜他的心,崔璟痛苦至极。

他掀了裤脚,拖着腿走了两步:“你明白了吗?”

“你的腿……”李臣年眼神一顿,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就知道,哪有那么死里逃生那么好的事?

崔璟竟是瘸了一条腿。

昔日的天之骄子,却沦落到这种地步,这简直比杀了他更摧残人。

怪不得从前最是清风朗月的人如今如此小心翼翼,畏手畏脚。

“兴许是能治好的……”李臣年安慰道,“再不济,有崔氏在,总比现在要好。”

他回去,就是一个妥妥的废人,不能为崔氏再做任何贡献,只能拖累,他回去又有何用?

崔璟纠结万分,踌躇着不知该不该答应。

“你若是此次不应,往后恐怕就再难找我了。”李臣年也跟他吐露了实情,“我不日便将南下,日后恐是永不再回长安了。”